大事已决,老板撒手不管。挨门边的张锁坐,听堂弟讲述和谢主任喝早茶的经过。手捧谢主任送的两本,张桥有点心不在焉。
一早林娆上门,结清戴维斯采购的尾款,动机不纯。张桥隐约察觉,“不幸”被女人反追了。难说好事、坏事,空闲了瞎琢磨。
怎么就你摸我头发、我摸你眼镜了呢?上回不过语言上小小暧昧,第二次见面而已。
分手时,嘴贱邀请共进晚餐,林娆居然“勉为其难”答应了。
曹啊,这特么是谈恋爱呢,还是预谋耍流氓?
“读个几把!”
田老鬼偷听堂兄弟俩交谈,停下敲键盘插嘴,“当了三年兵,强过读大学百倍。要凭做啥子?当官、当知识分子呀?公司里有凭的一大堆,蠢货一大堆,不需要再多你一个。想学东西跟老子学、跟老曾学、跟张亚青学、跟你半桶水六哥学也可以,上个几把大学?”
这厮听到谢主任怂恿张锁读凭,大咧咧发表意见。张锁又羞又恼,不敢相信学富五车的留洋硕士讲这种话?忿忿道:“你读得,凭什么我读不得?”
和尚摸得,我摸不得?张桥听歪了,想笑拿本挡脸。
其实,田老鬼并无恶意,代入张桥的身份说话而已。跳槽一个月,工作舒心,吃穿住不用愁,连私人卫浴室也享受到了。有个“坑爹”老板纵容为所欲为,简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下意识的,把张桥的亲戚当自己的亲戚。坏就坏在干部子弟优越感,以及学霸作派,出口伤人还感觉良好。没人当他是亲戚,当朋友的也无,当他是周扒皮的大把多。
“凭什么,就凭你的脑壳笨的像……”
“闭嘴,死老鬼!”
眼见田老鬼往找打的路上奔,张桥感觉到堂弟的怒火了。从“被女人反追”的苦恼中挣脱,站起喝斥道:“当我大姐的面爆粗口,明天我拆了你的卫浴室。”
“又不是亲大姐……”田老鬼嘟哝。
张桥掌击办公桌叫:“三秒钟内,要么在我面前消失,要么去球场跑一圈!”
“不跟你娃一般见识!”田老鬼取出软盘,灰溜溜出门。
两人的“裸奔”打赌,随着生意持续火爆,张桥赢定了。田老鬼心虚得紧,最怕某个“坑爹货”一声令下,奔呢还是不奔?即便网开一面穿小内内奔,那也丢人丢到峨眉山了。
无盐无油的争吵,张亚青和曾建达停下商量,诧异地看。已经出办公室的汤晓红和郑革生,也站走廊里旁观。
这是张桥头一次当众发脾气,为一句口头禅维护本家大姐,怒斥公司里无法无天的田老鬼,一点面子不留。
堂弟想把精力转向读,张桥也认为无必要。是不是读料在其次,张锁定位管理和销售。目前国内这一领域滞后,真不如田老鬼说的,在公司里边做边学。当然,他尊重堂弟的意见。读高大上,他不能让老鬼的读无用论发酵。
“想读个凭的话,就不能上班了。先去参加补习班,再报名参加明年的成人高考。费用倒不用担心,我帮你解决。”
“不能上班?这、这……”
不能上班,牺牲可观的工资、奖金,张锁读的决心没那么大,一下子蔫了。张桥继续憋笑说:“这么说吧,阿锁。如果你一直在公司做,读不读,怎么读,听我安排。如果你想将来另谋高就,赶紧读个凭。这年头,没凭就没人权。”
“我、我肯定在公司做,不想另谋高就。”张锁战战兢兢,“六哥,我、我想读,是怕我在公司化不够。”
举目满是大学生的环境,张桥理解堂弟的感受。翻了翻手上的两本,说道:“读懂看透这两本,你一年内化都够用。别着急,你需要学什么,我心里有数。”
自家公司,没一个亲人安插在管理层,有如开车用一只手掌握方向盘,那是装英第二个字母。目前为止,张锁表现称职。再严格讲,属于可培养对象。
从招工那天起,张桥给所有员工做个人鉴定,当班主任当出的习惯,自家亲戚不例外。不然的话,人才储备是空话。堂弟有上进心,必须鼓励,但现在不是读的时机,田老鬼是对的。开导几句,张桥和张锁一块离开办公室。开会误了一个多小时,两人都有事在身。
“再发现铝芯线,马上更换铜芯线之外,按合同扣除一万元。”
“这、这……张生,一万太狠了吧,五千怎么样?”
“好嘛,这就认了?没开始检查呢,你还说不知情?”
“我真不知情!是电工搞的鬼,我昨晚就炒他们鱿鱼了。”
装修老板在新餐厅等候半小时了,带来六条中华和一箱茅台。张桥拆一包烟扔给邹小东,又取一瓶酒塞给马强,严肃认真说:“你们尝一尝,说不定也是假货。”
“不要玩我啦!”装修老板哀求。
门店、办公室、车间、仓、卫浴室,全是这位老兄承接装修,近五十万工程款,仍有七八万尾款未结,张桥有条件玩弄对方。检查线路材料不难,赶时间没挖墙铺设暗线,用的是线槽,揭开看一清二楚。不过,张桥另有目的。他要拿这个偷工减料的事例,让邹小东和马强学到东西。
“合同拿去,每人抄写五份,明天交给我。错一个字,重抄十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