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小杏没什么化,她就认准一条:吃什么也不吃亏! 她掐腰指着柳婶子母子,叫骂:“今天这事都怨你们,两个大人欺负我家三儿一个孩子,要不是你们害他,他也不会去剪衣服!” 柳婶子尚未说话,柳清许气愤不已:“朱家婶子,我们娘俩要是碰过你儿子一根头发,我敢发誓不得好死,倒是你儿子欺负人还倒打一耙,你这个当妈的不讲理还糊涂,要是真觉得你儿子没错,那你就跟我一样发个誓!” 他捏着拳头,咬着牙,气得不得了,只是一腔生意气,开口没把谷小杏怼回去,先为了自证清白诅咒自己一顿。 姚跃一听这话就摇头,得了,这也是一个不会吵架的。 谷小杏哪里敢发誓,她见柳家这个病秧子敢这么信口赌咒,就知道九成九是自家儿子撒了谎,她原本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从那裙子上移开,没想到一头又撞到了南墙上! 柳婶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向来当眼珠子一般,她拍打着柳清许的后背:“好好的发什么誓!胡说八道,还说什么死呀活的,你妈在这儿呢,轮得到你开口!赶紧呸——掉!” 也不知道是哪儿的规矩,说了不好的话就要呸掉,算是自己给自己开的后悔药。 谷小杏一看今天自家算是讨不着好了,一推大儿子,一拉小儿子:“算了,一群人欺负我们娘三,没处说理了,我们走,回家!” 谷小杏觉得今天他们家丢了大丑,吃了这么大的亏,都是被小人害的,姓刘的母子天天装得可怜样儿,实际上阴得很,要不是他们,自家怎么会这么倒霉? 这个账她记下了,以后走着瞧,有他们娘俩好受的! 她狠狠剜了一眼柳家母子,明显是记恨上这娘俩了,甚至是跑开的苗唯华,也在她的记恨名单之上。 “等等!” 姚跃小小一个,嗓门倒是不低,她慢吞吞挪出来,挡住了朱三湖。 “喂,欺负人太多了,就忘了是吧?” “想走,先给我赔礼道歉,再把医药费出了,别犯了错当没事人一样就过去了。” 刚才为裙子的事儿闹腾,不少人倒是忘了开头的引子,现在姚跃站出来,不少人都“哦”了一声,差点忘了还有这小丫头的事儿。 “啥意思?啥意思?”谷小杏双手叉腰,气炸了! 他们朱家今天犯太岁是吧,就半人高的小破丫崽子也敢出头找他们家麻烦了? “没爹没娘的兔崽子,少条失教的,看我家倒霉就想趁火打劫啊?我告诉你,没门!滚开!”谷小杏把儿子往身后一护,破口大骂:“再找茬儿,我替你爹妈收拾你!” “你跟我八竿子打不着,也不用□□们姚家教养的心。”姚跃躲开谷小杏的手,对着众人说道:“朱三湖今天下午趁着我洗衣服的时候,把我踹倒了,还故意往水池旁边放西瓜皮,我摔了尾巴骨,现在还疼得厉害,就等着你这个当妈的替你儿子掏医药费去看病呢!” “呵,摔了一跤有什么大不了,还医药费,我看你不是好好的么?逮着人就要钱,你是要饭的呀!”谷小杏嗤之以鼻,觉得这姓姚的是穷疯了,敢来讹诈她? “她怎么不能要医药费,当时朱三湖故意踹她踩的凳子,唯恐她站稳了还放了好几块瓜皮,一跤摔得可厉害了,半天都爬不起来!”柳清许捂着头站在了姚跃身边:“还有我这头,我妈的脸,你就平白打了就算了?今天你要是不赔礼道歉掏医药费,我们也没完!” 柳婶子不和谷小杏缠磨,她比两个孩子知道朱家人的德行,要是靠打嘴仗那是没法压服谷小杏的,她直接冲着历大姐申诉:“今天这事儿谁是谁非,大家伙儿是明眼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朱家人多势众,可现在是新社会,有理行遍天下,谁也不能一手遮天横行霸道,请历大姐给我们做主,要是朱家不服,我们就一块儿去街道办!这天子脚下肯定有说理的地方!” 历大姐头痛死了,她自觉自己工作多年,也算见多识广,可今天这乱糟糟的,真是让她再次丰富了工作经验,提升了眼界。 “行了,谷小杏,你们家今天就出四十块赔偿,三十块赔苗家丫头的裙子,柳家和姚家一家先赔五块医药费,要是不够再补上!” “五块?!” 谷小杏简直要心疼死:“就擦个紫药水的伤用得着五块医药费?我看一块都用不了!” “多的给人当营养费!”历大姐神情严肃:“这回是给你个教训,凡事不能光护犊子,得讲理!你伸手就打,张口就骂,这钱就是罚你赔礼道歉的!” “还有,你家无故挑起纠纷,先动手,必须在今晚的全院大会上给大家道歉,并且作出深刻检讨。” 谷小杏特别不服气,赔钱就算了
,人也丢了,晚上还要开大会批评她,也太得理不饶人了! 她刚张开嘴,一句话还没喷出来,却被人往后拉了个踉跄。 朱大江不耐烦地呵斥道:“妈,你今天也闹够了吧?还有老三,天天就知道闯祸,你也不好好管管!行了,别多说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把手一甩,沉着脸,谁也不搭理,直愣愣地往家里走。 谷小杏一贯宠爱小儿子,但对于大儿子更加倚重,这孩子也争气,打小儿长得斯学习不错,啥都不用家里操心,她对这孩子可骄傲了,今天让大儿子丢了脸,她心里忐忑难安,又怕因此兄弟不合,大儿子记恨小儿子,也怕大儿子跟她生气。 朱三湖拽了拽亲妈的衣服:“妈,我爸快下班回来了,我饿了!” 谷小杏一听立刻着急了,朱彪在肉联厂上班,每天干杀猪的活计,都是体力活,回来都是进门就要吃饭,要是饭不及时,恐怕就不是发火的事儿了! 再加上今天闹出这么大风波,还赔出去一大笔钱,让朱彪知道了,那就是火上浇油! 她赶紧扯着朱三湖就往家里走,看到伸手拦人的历大姐,只能认怂:“行,五块就五块!” 她恨恨地摸出自己捡起的手绢包,数出四十块,拍进历大姐手里,拽着儿子摔门进了屋。 她先咽下这口气,反正以后日子长着呢,有她报仇的机会! 主人公都走了,看热闹的人渐渐也都散了,正是下班做饭的时候,填饱肚皮最要紧,就算热闹好看,可不顶饱啊! 少数几个好事的,还围着柳婶子和柳清许打听事情的原委,姚跃一个小屁孩倒是没人关注。 历婶子拿了朱家赔的医药费,递给姚跃一张五块钱,问她:“你哥还没回来,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大夫?” “没什么大事儿。”姚跃凭借经验感觉,虽然当时摔得有点狠,但应该没伤筋动骨。 不都说小孩子有新手保护期么,虽然危险但却难杀。 她觉得现在自己应该也处于这种特殊状态中。 “算了,还是看看才放心。”历婶子顺便喊上柳清许:“走吧,咱们附近桂花胡同那边有个懂跌打的老太太,咱们就去她那儿看看,近便,来回十分钟的路,快去快回,不耽误事儿。” 姚跃也算是个半大姑娘了,摔的又是尾巴骨,就在屁股上头,要是找个男大夫免不了尴尬,历婶子就想起了附近那位有几手的老太太。 一行人走在路上,柳婶子不放心,也跟着来了,她和谷小杏撕巴半天,脸上脖子上手上都被挠了好些道,谷小杏下手可黑,不光破皮,有些地方看着深深凹陷下去一条,那是连肉都刮掉了。 姚跃有几分愧疚,柳家母子在院子里一看就是谨小慎微不敢得罪人的,可这回纯粹就是为了帮她才惹上了朱家。 当时柳婶子是想避开麻烦的,可柳清许伸手拉了她一把,就被朱三湖告了歪状,谷小杏没找上她,反倒是柳家母子先替她挡了灾。 看吧,现在柳清许那额头上还冒血呢。 人家这么帅一个大帅哥,要是毁了容,多可惜啊! 穆老太太家的确是近,沿着大路往西,再拐过去,就是桂花胡同,和槐树胡同算是挨着,只是槐树胡同是个半截胡同,不通,所以要绕远,要是通的话,直接过来,直线距离估计不超过500米。 这边离马路更近,离着火车站也近,感觉比槐树胡同热闹多了,来来往往的人也多。 穆老太太住在巷子尾巴上,独门独院,院子里种着葱蒜、瓜菜,还养着鸡。 小院子不大,正房三间,外头两间厢房,摆着许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蔬菜看着也半枯,半死不活的,明明应该挺大的空间,却感觉挤吧。 两扇木门还带着虫蛀的痕迹,大模大样地敞开着。 现在的习俗和六十年后完全不同,白天如果家里有人的话,门都是四敞大开的,青天白日关门闭户的,会被认为在家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这时候好多人根本没有敲门的意识,基本上是推门就进,最多进门前招呼一声就算是礼貌了。 历婶子在外头喊了一声,没人应答,她就带着人进了院子,大声招呼两句。 “穆老太!穆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