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点快要到下班时间了，已经没有客人再点单，江月脱掉围裙提前进入更衣室换衣服。 更衣间里已经有一个叫小酒的女孩在，她也正在换衣服。 “你也下班？” 江月点头。 小酒把长凳上自己的衣服收拾了一下，给江月让出位置，“今天没什么人，可能快开学了，生意慢慢冷下来了。” 她好像不在意江月有没有回答，继续说：“我也要辞职了，家里希望我考研，没有时间再做兼职了。” 江月和这个女孩来往不多，听她猛然提起自己的事情有点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她又说：“我没跟你说过，我在小蓝上关注了你，你每次更新我都有看，其实我自己也有账号，各种账号都有，但就是没有做起来……我和你相比，外貌差很多吗？” 江月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 ——可能是运气。 江月真心实意回答。 “运气……”她拉长声音，说不上来是什么语气，突然问，“那么，黎川和你在一起，也是因为你运气好吗？” 江月体会到她暗含的意思，看着她，在对方等待的眼神中，打下字。 ——能够遇见是我运气好，其他并不是。 “这样说的话，我运气应该也不错。”小酒笑起来，笑容中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可是事实证明，光有运气是不行的，遇到听不懂人话的，再好的运气也白搭。” 小酒三言两语交代完自己的失败，很洒脱地提着包站起来，对江月伸出手，“握个手吧。” 江月走向她，和她相握。 “祝你幸福，再见。” ——也祝你幸福。 小葵咖啡打烊后，黎川嚷嚷着饿了，要去吃烧烤。 黎川对非网红店的造诣比较深厚，电梯从十一楼到一楼这一分钟，他说了好几家他喜欢去的店。 “你说我做个美食探店类的小蓝账号有人会看吗？”他问。 江月略微思考了一下。 ——应该会有，但应该流量平平，小蓝上最受欢迎的还是网红店。 “切，那是他们没眼光，我带你去一家烧烤店，绝对好吃。” 夏夜十点，户外温度渐渐降下来了，烧烤店的生意红火，座无虚席。 黎川靠刷脸得到了一张桌子，他连菜单也不看，熟练点单。 他拿汽水瓶在桌子边沿磕了一下，瓶盖就掉了，他插上吸管放在江月面前，“这家我五年前开始吃，晚上不知道吃什么就来，不过最近有段时间没来了。” 江月捏着吸管喝饮料，听黎川说自己和这家店的渊源。 “开始是高中同学带我来，我们几个刚二十岁，有天喝酒到深夜，和邻桌起了冲突，我们都以为嘴上吵吵就行了，结果无意中看到那些人在车后备箱里拿棒球棍，吓得我们赶紧跑……家里拆迁后，总有人让我请客，我就都给带这儿来，还说我抠门，笑死，我又不是冤大头……我跟我姐也来过好几次，来一次，我姐喝多一次，没个姐姐的样子，我也不找她和我一起吃饭了……” 在黎川说话时，一盘盘烤串端上来，黎川让她趁热吃，“这家店调味很老式，就是小时候吃烤串的那个味道，所以我喜欢。记得小时候，我爸会隔一阵突然想起他还有孩子，孩子没吃晚饭，就带我和我姐去街上吃烧烤，一次点一百串，有次把我吃吐了。” 江月听得入神。 点点滴滴汇总起来，是更生动的他，仿佛能想到那些时刻他脸上的表情。 生气的，郁闷的，惊讶的，想一想都很有意思。 ——已经吃吐了还能接着吃？ “有段时间吃不下去，后来又可以了，毕竟我没什么可吃的。”黎川吃烤肉可以一次吃三四个铁签，很豪迈的样子，“我对吃的要求不高，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吃不下去前几次的网红店。” ——可能八字不合。 黎川点头，“我也这样认为。” 江月吃的差不多就停下，看着黎川打扫桌面剩菜，忽然想起小酒。 ——晚上下班前，小酒告诉我，她准备明年考研，所以要辞职了。 黎川随意回复：“袁聿又该头疼几天了。” 江月想了想，打字问他。 ——对小酒，你有什么记忆深刻的事情吗？ 黎川先是说：“好像没有……” 马上又说：“啊，想起来一个……有一段时间在店里吃
饭，她坐在我旁边会和我聊天。” 江月看着他。 “说过一些让人挺想不通的话。” 江月用眼神催促他继续。 “她说，喜欢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男的。”他向江月寻求认同，“她好奇怪啊，居然喜欢头脑简单的，真让人捉摸不透。” 江月没有发表意见，把瓶子里的汽水喝完。 所以也不能说是黎川听不懂人话吧，因为他压根不认为自己头脑简单。 只能说，八字不合。 防盗门打开，黎川自然而然跟在江月后面进入玄关。 他照例脱鞋只穿袜子，江月拉住他衣角，指着地上。 顺着江月手指方向，他看到一双新的男士拖鞋。 “买给我的？” 江月点头。 黎川喜滋滋穿上，“谢谢。” 江月对男人鞋码掌握不太准，黎川脚后跟有一厘米在外面，看起来很局促。 她皱眉，蹲下让黎川脱下。 “怎么了？” 她指着他的脚后跟。 “没事，可以穿。” 江月摇头，她想去换一下。 “不要，我就要今晚穿。”黎川穿上就不肯脱了，“我去洗个脸。” 他不但洗了脸，还漱了口，一边走出卫生间一边脱下沾上烧烤味的短袖。 水珠从他下巴掉落在胸膛，顺着肌肉轮廓流淌。 江月忽然心脏一紧，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紧张什么，他走过来了，眼睛亮亮的。 “现在我没有味道了，你闻闻。”他抱住江月，讨好似的把脸贴过来，“你闻。” 的确没什么味道。 江月头有点晕，眼睛看着靠近的黎川快速眨动，慢慢的，她的睫毛触碰到他的皮肤。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他的嘴唇轻轻贴着她的，慢慢用力，双唇嵌合，她更深一层尝到他的味道。 刚才吃饭，她喝的橘子味汽水，他喝的可乐，呼吸间、唇舌间，这两种味道融合，她也不知道最终是什么味道了。 这个吻变得湿漉漉的，他的舌头勾住她，他的臂膀环抱着她，他的手掌托起她。 她逐渐失去了力量，完全依靠他站立，她的手不论放在哪儿都是火热的皮肤。 黎川出汗了。 她有片刻分神。 黎川停下来，用他汗津津的怀抱把江月紧紧环绕，声音低低的：“我的心脏跳得好快，好像心率失常一样。” 她也感觉到了。 那颗心脏贴着她，咚咚咚地跳，生怕她不知道。 “真好。”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 江月在他温柔的眼神里看懂他想的，她轻轻点头。 是啊，真好。 在一起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