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组词忽然触动黎川，他的神情在呆滞、羞涩、欲言又止中转换。 “我、我……”他结结巴巴。 “你……” 他看江月一眼，转移视线，又再次看她。 “不行——”他脸色纠结，“我说不出来……” 江月歪头。 “你喜欢就好，我、我也喜欢的……” 江月做出手语。 ——“谢谢。” 黎川跑了两趟把花连带花泥一起搬进客厅，江月拿了水壶给花泥浇上水，又找了把剪刀剪掉破损的叶子，把花来回变换方向，观察怎么样看起来更上镜。 黎川洗了手出来，打开风扇，搬了塑料凳坐在风扇下吹，他看着江月，“没想到你会这么喜欢。” 当然喜欢，非常喜欢，恨不得今晚睡在客厅的喜欢。 江月也想为黎川送点什么。 她把手机给黎川看。 ——你请我吃饭，我也请你吃饭吧。 黎川自然答应，“好啊。” ——明天我带便当给你。 ——我只会做家常菜，味道应该还可以，我跟我奶奶学的。 ——我奶奶很会做饭的。 江月说要亲自做，黎川反倒扭捏了，“那做点简单的就行，我不挑食，什么都吃，我姐说小时候我妈不在，我经常在村头吃草。” 江月轻轻拍了一下他肩膀，含嗔带笑看他。 ——怎么可能，你就爱胡说八道。 “我可没胡说，都是我姐告诉我的。” 江月又打他。 黎川握住她的手腕，纤细手腕卡在他虎口，细腻的肌肤贴着他因为撸铁磨出的茧子，脑海里有一个念头忽然清晰。 他必须要离开，不能继续待在她的房间了。 有那样想法的他真是个畜生。 江月起了个大早去菜市场买菜，昨晚睡前都想好她要做什么了。 香煎鱼排，白灼菜心，玉米排骨汤，一道道热气蒸腾的菜装进饭盒，她还学网上把蒸好的米饭和海苔碎拌在一起，揉成丸子，贴上眼睛。 做饭这件事情从来没这么快乐过。 提着便当盒到店里时，江月受到众人的注目礼。 西西蹦出来，“真不错啊，月，我看到川哥发的朋友圈了，他给你送了那~么~多的花，他怎么突然这么会？” ——只能说是小蓝教得好。 西西感叹：“建议所有有对象的男的都去下载小蓝。” 江月想，这就不必了，她还是喜欢评论里女孩子多一些，不是所有男的都和黎川一样，不让评论就真的再也没评论过。 江月把饭盒放进厨房冰箱里，等午饭时间，重新加热一下。 西西挤在她身边，挤眉弄眼问：“川哥怎么表白的？说了什么？你有没有一口答应他？” 江月半张嘴，无声“啊”了一声，然后剧烈摆手。 “什么意思？”西西不明白。 一旁看似发呆实则偷听的袁聿说：“该不会没有表白什么的吧。” “怎么可能！”西西大叫，“他不说清楚，谁知道他送花什么意思啊？” 袁聿说：“都在七夕送花了，也不会有别的意思吧。” “那可说不准。”西西翻白眼，“有些男的，就爱不清不楚跟女孩做情侣才能做的事，但要问他，他就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真是恶心！” “我们川子可不是那种人，不要把你经历过的渣男投射到他身上。” 西西冷笑，“你们男的真团结。” 袁聿委屈，“好好的，忽然上升到我身上干啥？” 江月早就关上冰箱，悄悄走开了。 午饭前黎川来了，但有客人点单，江月正在做饮料，他在旁边等得抓耳挠腮。 好不容易等江月忙完，黎川连忙拉着她，“饭呢？” 好像几天没吃饭的样子。 江月指指他，又指指冰箱，意思让他自己去拿。 “不行！第一次送我，当然要从你手里接过来才行。”黎川走到冰箱旁，拉开冰箱，“我早上做了五组杠铃硬拉，一想到可以吃到你做的饭，一点儿都没有累。” 江月把饭菜在微波炉里加热后，想放在流理台上打开，黎川一把按住，“等等，这里不安全。” 江月疑惑。
——什么不安全？ 黎川言简意赅：“人。” 他到厨房门边向外左右张望，去收银台取了纸袋过来，把饭盒都装进去。 “走，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他拎着看起来就很沉的袋子找了一个包间，江月想说他纯粹多此一举，那个沉甸甸的纸袋看起来就很可疑，他身后袁聿在探头观察。 黎川进的包间是间电玩主题的包间，他把低矮的懒人沙发踢到一边，饭盒放在茶几上，坐在地上打开。 “闻起来就很香……快把门关上，一点味道也不能让那些家伙闻到，不想让他们占便宜。”饭盒带着勺子筷子，他先用勺子喝了一口汤，然后傻笑，“嘿嘿。” 江月：？ “好像做梦一样。”黎川取了一双筷子递给江月，“我爸妈关系不好，家里没人做饭，我姐只会泡方便面，我小时候真的饿怕了，也很馋，总是吃不够。” 他用筷子尖扎着玉米段，“真好吃啊，家常菜。” ——我还会做几道菜，有机会做给你吃。 “下次在你家里做，我给你帮忙。”黎川把鱼排肉刺分离，放在江月的米饭上面，“我们一起去菜市场，去超市，然后我打下手，你掌勺。” 听起来很普通很日常，但江月鼻子一酸。 长久的孤单让她已经忘记生活里有伴侣是什么感觉了。 她低头打字。 ——你自己吃吧，我才吃完饭，不饿，都是你的。 黎川把饭菜吃得一干二净，主动提出他去清洗饭盒。 在他专心致志洗饭盒时，袁聿靠在一边阴阳怪气：“原来是江月回请你吃饭啊，瞧你那样子，搞得好像有人会厚着脸皮去蹭吃一样。” 黎川目不斜视，“那就说不准了。” “你知道江月为什么要回请你吗？” “那还用说？”黎川臭屁起来，“肯定是因为被我感动到了。” “不。”袁聿举起食指左右摇，“因为她不想欠你一顿饭。” 这是黎川从没有想过的角度，“什么意思？” “你请她吃了饭，她也要请你吃饭，这样才能两清不是吗？” 黎川怒了，“你少胡说。” “你们又没有谈恋爱，你在那么敏感的时间请她吃饭，她肯定要多想，想来想去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还不如和你两清算了。”袁聿站直身体，做好拔腿就跑的准备，“毕竟你是个连告白都不敢的怂蛋！哈哈哈哈——” 袁聿跑得飞快，黎川一脚没踹上他，气得他大喊，“谁说我不敢！” 今晚就去告白！ 黎川又恢复了摩托车出行，摩托车才到小区门口准备停车，小区门口抬杆升上去，保安老头探出脑袋说：“快进去吧，小伙子。” 他已经跟江月小区的保安混熟了。 黎川从善如流骑车进去。 这一路，他的脑子只有一件事。 他一定会表白，不表白不是人，不表白他跟袁聿姓。 江月对他的心事一无所知，只是有点奇怪今晚黎川安静了很多，车子在楼下停好了也没说什么话。 她想问问黎川要不要上楼，正在打字，听讲黎川忽然大声喊她：“江月！” 手指一抖，打出了一个错别字，江月迷茫抬头看他。 “江月，我想问你——”他声音不易察觉的颤抖，神情视死如归。 黎川忽然停下了，因为他才发现，他压根没有想好该怎么说。 糟了，应该提前在小蓝上查一查的。 热血往脸上涌，他都不记得上一次这么窘迫是几岁了，他心一横，闭着眼：“我们……成不成，你就说句话！” “……” 周围一片安静。 黎川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缓缓涨红。 “对不起……” “……” 他好像一棵萎靡的植物，抱头蹲下。 他在胡说些什么啊，死了算了。 脚步声传来，白色帆布鞋靠近，一只手放在他头顶，轻轻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