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的夜空来得特别早,夹杂着火车鸣笛的湿冷北风,正催促着路人去到他们该去的地方。唯有我和黎姐姐两个女生,一起相约来到了乌漆抹黑的彩云高中。
今天与姐姐见面的时候,她又塞了两张护身符给我,说是她父亲写的,力量比她自己写的要厉害得多,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黎姐姐的父亲也是干这行的,但我没有多问,反正后面有的是机会。
现在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去处理茾茜的事情。从姐姐后面那个鼓鼓的黑色背包就可以看得出来,她到这里之前,必定已经做了不少的准备。
由于警察的警戒线一直都在学校的大门前那里挂着,所以一般路过的人都不敢轻易靠近,加上学校毕竟发生过不寻常又恐怖的事情,根本没有人愿意在学校里值守,特别是晚上。反正里面都已经破烂得不行了,值钱的东西能有多少?于是乎,我们很轻易地穿过警戒线,走进了生人勿近的区域。
天已经全黑了,借助手机的灯光,我们直接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不同以往,失去人气的学校额外地阴深。四处幽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出落点大概在哪。寒风在校园里随意流动着,吹得教室的门板突然就会传来“啪!”的一声,还以为是谁在恶狠狠地关着门。
学校满地都是破烂的玻璃碎片,被风掀到外面的断脚桌椅乱七八糟地搁在那,没人打理的灌丛植物更是调皮地塑造着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影子。最会吓人的,是每间教室里如同白色幽灵般存在的窗帘,在微弱的月光映衬之下,只要风一来,教学楼便鬼影重重。
在学校主干道左右两排的榕树之间,我们的脚步声被不停地反弹着。上百棵的榕树黑压压一片整齐地列起队来,当有冷风吹过,它们都要趁机摆枝摇曳一番,搞得头上的叶丛总是沙沙作响。当残叶掉落到皮肤上的时候,还以为刚刚有一只干枯的尸手抚过了自己,鸡皮疙瘩马上直竖起来。
往上看掉树叶的源头,意外发现了一个披着长发穿白袍的透明“人”,应该是个女生,她就那样直挺挺地站在树梢上,但五官很是模糊不清。马上把视线移开继续往前走,竟又扫到了另外一个穿白衣的男童,他正透过树丫的细缝,悄悄地看着我们。
现在我的阴阳眼,总会不经意间地搜到一些明显不可能是人的“人”。哎,身体在这种天气里已经够冷了,再加上刚才看到的,小心脏都快要寒起来了。
“姐,这里太安静了,我们说说话好吗?”发现自己动嘴巴的时候,下颚不自觉地会颤几下。
“好啊,你想聊啥都行。”
“姐,你会经常这样去帮人吗?找回亡魂什么的。”
“这倒不会,心里即使想帮忙,但只要没有亡者的家人委托,我们都不会轻易地去做。”
“为什么呀?我觉得这些都是在做好事啊。”
“是不是好事,不能随便下定论。如果这个灾难本来就是一个报应呢?倘若把应该还债的变成了免于债务的话,那么,谁出手帮忙,谁就会成为替罪羔羊了。”
“是这样的吗?那姐你说的家人委托,又是怎么一回事?”
“有了委托,收了报酬再去做事的话,委托人受因果的影响会占多,我们自然就背少点锅了。当然,只要是帮了不该帮的人,最终也逃不过因果的反噬,或大或小而已。”
“那茾茜这件事,她一家人都走了,也没有哪个亲戚来委托过我们,现在主动出手帮忙,应该是义不容辞的,对吧?”本来就是因为自己犯的错,不希望把黎姐姐也拉下水。
“义不容辞谈不上。应该说,在因缘际会之下,你、茾茜、茾茜的父母、还有那个黑影,各自的命途已经交集在了一起,在我看来,这段纠缠了几千年的死结也是时候要解开了。”
“死结?而且还是过千年的,姐,你知道什么能告诉我吗?”
黎姐姐抗起寒冷,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起了一段尘封几千年的往事。
“要从头开始说起的话,就要回到那个远古的年代。那时候我们的祖先虽然早已经抛弃了茹毛饮血的习惯,但黄帝、炎帝、蚩尤三大部落之间的血腥冲突,总是在不断地上演着。
特别是炎帝部落,仗着炎黄同盟,扩大自己部落势力的意图非常明显,并不停地吞并着附近的氏族部落,往东就只剩下我们蚩尤了。只可惜,他们的胃口还是不够大,一直都没能够赢得过我们。
蚩炎之间的仇恨,不可避免地把黄帝部落也拉了下水。但巧合的是,在一次天灾里,黄帝部落的首领,姬帝,帮助了蚩尤部落的首领,桇0。从此两人双双地坠入了爱河,并且偷偷地瞒着各自的族人,怀上了属于她们的孩子。
两人为了孩子,为了三大部落的族人,为了可休养生息的未来。锲而不舍地用各自的方式,去说服族人放下仇恨,但这个又谈何容易?屠杀非我族类的氛围,让姬帝和桇0都不敢公开她们之间的爱情和孩子,或许感情还可以暂时掩盖一下,但孩子呢?
无奈之下,桇0秘密地派出了三个近身的侍女,带着她的口信去找姬帝。希望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后,能够想出一个周全的解决方法。可是……”
“可是她们三个被炎帝部落给抓住了。”黎姐姐说的,正是我幻境里所看到的。
姐姐她先是惊讶地看着我,然后又很平静地说:“原来,你已经开始看到上一辈子的记忆了。”
“嗯,黎夭也曾经说过,这些事情我会慢慢想起来的,只是没想到,过去与现在竟然相隔了几千年。”
“又是黎夭……”
“姐!那你说的跟茾茜又有什么关联呀?”
“那个三个近身的侍女,轮回到今世就是茾茜,和她父母两人。”黎姐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