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逾明抬头一看,原来自己旁边早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点自己卷子的是个身穿官服的斯中年官员,其旁还站了一个十分显眼的胖胖的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
怪他写的太投入,旁边站了这好些人都没注意。
裴逾明默了默,虽然不大认识,但这应该就是新任镇国将军跟京城的钦差了。
果然,一旁的掌院赶忙道:“逾明,还不赶紧上前拜见将军跟元大人?”
裴逾明赶紧站起来对着两人拱手作揖:“逾明拜见将军、拜见元大人。”
不过粗粗一眼,元翰益就暗自点头,此子身形不错,长的又好,小小年纪就隐隐气质初现了,这等人才可真是宗室里少有的。
元翰益摆摆手:“不必多礼。来,且让我看看你的策论。”
裴光毅在旁有点着急的想要阻拦,一个小娃娃能写出什么来?何况,也怕他人小不懂事写了不该写的就要命了。看看元翰益方才说的话,虽然多有玩笑,但也怕真有违禁之处。
好在宗学掌院丘柏体察上意,悄悄对他摆了摆手:“东翁放心。”今天的题目是他们精选过的十分安全的人性善恶讨论,不涉及敏感话题,不会有大差错的。
裴光毅稍稍放心一点,既掌院如此说,想来他们是知道深浅的。遂不再言语。
裴逾明恭敬的将卷子递了过去。
元翰益一目十行看完,暗自挑眉,想不到现今日益堕落懒散的闲散宗室竟然也能出如此才思敏捷之辈。这小子说的话里虽有轻狂之处,但也却算是有理有据,言之有物了。
元翰益不动声色的轻点着卷子问道:“说说,你为何认为随着沧海桑田的变幻善恶之见也会随之改变?”
元翰益十分有分寸的略过自己先前以示亲切的玩笑开头的话题。既是玩笑而非真的批评那就不必再提了,免得让人陡增烦恼。
总归孟子、荀子那两句话古往今来不知被多少人评说过,论点更是不知凡几,倒也没必要一定要让这小子说个一二三来。
这是现场答辩呢。裴逾明拱拱手从容不迫道:“劳元大人动问,学生献丑了。昔日有一暴君,因为不愿行举国之力的祭祀礼,而被当时之人大骂不敬鬼神,实乃十恶不赦的暴君。因为在当时人看来不敬鬼神是真真切切不可饶恕的大罪。”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发现,这个被骂的暴君当时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问题,祭祀与否不过是帝王个人的信仰而已,与国实在没有什么害处。”
“而且从国家民生利益看,不光没坏处,甚至还有好处,由此节省了大笔的开支用度可以用在民生他用之上,如此看来,恶也就不是恶了。”
“昔日还有一君主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修河,耗费无数国力,当时被骂是劳民伤财,此君在当时人看来是个使得民不聊生的实打实的昏君暴君。可多年以后,这条河养活了无数人凡此种种,善恶岂能一概而论,必将随着时间、人的观念的改变而改变。”
裴逾明郎朗答完,赶紧又是一拱手:“此乃学生的一点浅见,班门弄斧了,请大人见谅。”
元翰益看着裴逾明的眼神十分的惊喜,毫不吝啬的夸奖道:“不错,不错,颇有见地,真是年少有为。某今日真是不虚此行也。”
说着,元翰益对着一旁还有点忐忑的裴光毅笑道:“龙兴之地果真人杰地灵,恭喜将军日后又多一英才也。”
裴光毅虽然不懂那些个什么“义”啊“论”啊的什么,但不妨碍他知道面前这族里的小子写的章不错,得了人的青眼。
裴光毅放心了,心情颇好的哈哈大笑:“元大人过奖了,过奖了。”
嗯,这叫裴逾明的小子今日很是给他长脸,过后少不得赏赐一二才好。
还不待他计议停当,元翰益就又点着裴逾明的卷子对丘柏道:“丘夫子,此卷今日当为魁首也。”
丘柏高兴不已的接过:“元大人所言甚是,所言甚是啊。”
今日这题真是出对了。果然没看错这裴逾明,日后少不得再拿点真功夫出来教上一教的好。
如此,今日裴氏宗学月考魁首被愉快的定了下来。
裴逾明也很高兴,看夫子们高兴的神情,自己这次月考的奖励说不定能翻倍。
今日甚好,一点不待耽搁的就知道了这个月考魁首是自己的了,少了惦记,不错不错。
裴逾明心满意足的放学家去了。
受过母亲一番嘘寒问暖过后,裴逾明跟他们宣布道:“今日月考,我还是第一。”
一家人顿时喜笑颜开。父亲裴高康看着儿子赞许的点点头:“戒骄戒躁。”
母亲陈凤芝跟姐姐裴逾绾已经张罗着要去做点好吃的庆祝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