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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庄重肃穆的魔君殿内,气氛浓烈异常,却又带着诡异的紧张。 平日里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右护法光离,能交通鬼神又能兼及医药的大巫医梦渊,以及光离手下少阴、太阴两位令主,即负责守卫魔君殿人前鲜少现身的风习清和负责人前行走外出办事的雷蛟,四人恭恭敬敬跪伏在地。 而在他们面前立着一道魂体,身量颀长,形容昳丽,一双勾人夺魄的桃花眼,泛着慑人的锋芒,漫不经心地从几人身上缓缓滑过,压迫感顿生。 魔君玄煜,魔宗之主,自两百岁顺利跨入化神境继位至今,掌魔宗辖西泽一千六百年。 “你们等了本座许久了吧?”清雅的嗓音,无波无澜,丝毫没有复活的欣喜,却又带着上位者的孤傲。 光离激动道:“回君上,属下等人等候君上回归等了六百年,幸而天魔庇佑,终于等到了君上。” “已经六百年了。”玄煜轻轻呢喃,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涟漪,“辛苦了。” 光离沉声道:“为君上鞠躬尽瘁是属下等的荣耀,不敢称辛苦。” 玄煜淡淡“嗯”了一声,打量起魔君殿的陈设,六百年过去了,竟然与从前别无二致。 玄煜踱步至窗前,透过花窗看向远处,随口问道:“宜川呢?” 宋宜川是当年的左护法,也是跟着玄煜最久的人,六百年为了护住玄煜四散的魂魄,被楼明潇的大弟子苍郁搅碎心脉而亡。 察觉到光离的迟疑,玄煜侧头看去:“怎么?” 光离斟酌了一下,回答:“回君上,宋护法六百年前死于苍郁剑下。” 玄煜目光一沉,周身魂力涌动。 梦渊巫医连忙规劝:“君上请息怒,您如今的情况忌情绪波动。” 玄煜敛眸,不过瞬息已然恢复平静:“如今的左护法是何人?” 又是一个令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光离定了定心神:“回君上,是许流风。” 玄煜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嗤笑出声:“是我那个好父亲提拔的吧?还真是疼他。” 这话也就他能说说,其他人别说附和了,恨不能把耳朵都堵上。 玄煜不过是感慨一声,也没指望四人说些什么。 “风习清、雷蛟先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 风习清和雷蛟恭敬行礼退出殿外。 玄煜回身,来到光离和梦渊跟前:“都起来吧。” 两人齐声道:“谢君上。” “与本座说说,这六百年都发生了什么事。” 光离和梦渊对视一眼,开始回禀这六百年发生的事情。 直到红烛烧过半,玄煜幽幽地看着红烛滑下的烛泪,状似感慨道:“想当年,本座还是挺欣赏楼明潇的,想不到他一死玉穹宫竟然败落至此。” 光离听到楼明潇三个字便忍不住蹙眉,憎恨之情溢于言表:“当年得楼明潇亲自教导或指点过的弟子几乎全部陨落,剩下那些不成气候的窝里斗了好些年,落到今日地步也不足为奇。” 玄煜没再说话,目光一直定在烛火上,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间闪过一丝温柔。 梦渊斟酌再三,主动开口:“君上,您的魂魄虽然重聚,不过,属下发现您的魂魄有残缺,虽没有太大影响,但在您复活后,还是尽快召回为好,以免” “此事本座心中有数。”玄煜摆摆手,如水的桃花眼中荡开层层涟漪,他自然知道自己的魂魄有残缺,也知道残缺的魂魄落在谁那儿。 不过,眼下还不是找她的时候,且再等等吧。 然而,这世上有句话叫一步错步步错,玄煜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当日的一个决定竟会将人越推越远。 重新被关起来的简窈在发觉陪着自己的景致没有再出现后,一边担心他是不是伤重,会不会死,一边再度被寂寞侵蚀,整个人显得异常焦躁。 就在她越来越烦躁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靠近自己。 简窈心头一喜,空洞洞的眼睛里立刻多了一抹神采,景致吗?是景致吗? 简窈嘴巴张张合合地询问。 来人却并没有理会她的问题,而是粗鲁地拽过她的手。 简窈一愣,立刻明白来人不是景致。 这个人想做什么? 要对她不利吗? 她的心中开始紧张,因为没有信赖的人在旁,因为什么也看不见,她的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恐惧。 对未知的人,对未知的情景,对未知

的未来。 在仓皇和恐惧中,她的手腕传来一股剧痛,似有利刃划过,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汩汩冒出。 是血? 简窈立刻猜到了他们想做什么,要取血,取她的血救魔君。 所以,景致给她喂的确实是补药,目的就是为了把她养好,以作为救他们魔君的一位药! 简窈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却就是有种说不出难受。 她之前猜测过景致可能是魔宗的人,却还是在将人逼疯的寂寞中拿他当救命稻草,慢慢的,她开始自欺欺人的认定他是个好人,与她同病相怜,都是被魔宗关起来的人。 可是,现实让她彻底清醒,一切都是她想当然了,景致或许本就是魔宗的人,本就是为了养一味药才 简窈睁着眼睛怔怔地看着虚空,许久后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懒得再想。 接下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来取一次血,许是太过无聊,简窈学会了数数来计算频率和时间,她总结了一下规律,应该是每日取三次,中间间隔一万四千四百个数,大约两个时辰,然后是就会间隔许久,久到她数着数着就会睡着,直到再次被划上一刀。 次数多了,她感觉自己已经不像第一次那么恐惧了,人一旦失了恐惧,刀子落下的时候好像也感觉不到疼,甚至有的时候取血她不过是清醒一瞬,等不到血取完就又睡了,只是越睡越冷,越睡越困。 简窈也懒得动脑子去想原因,甚至提不起精神生景致的气,只是时不时会想起她师父和楼明潇。 也不知道她师父有没有出关,如果他知道自己被魔宗的人抓走了会不会生气。 肯定会的吧。 说不准还想抽死她。 虽然简单总说要抽她,但是从来没有真动手,可惜这次情况不一样,他一定会很生气,气她招惹了魔宗的人。 不得不说,简窈对简单很是了解,简单确实想抽死她。 自打那日李修明带着周剑强行闯入他的房间逼着他不得不出关,并告知他简窈被抓的事情,简单就想抽她,不仅想抽她,连着他三个师叔也想一块抽。 他头一次对玉穹宫上下升起了浓浓的怨怼,莫羽心眼小、汲汲营营他知道,李云山行事刻板、脾气暴躁他也知道,王一鹤行事冷漠、擅于权衡利弊他还知道,可是他万万想不到这些人居然真得冷眼旁观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被魔宗抓走。 于是,简单在疯了一般强闯乾阳殿和莫羽闹了个天翻地覆后便离开了玉穹宫,气都不待喘地朝着无昼沼泽的方向飞去,李修明在他身后想跟着一块去,简单拒绝了,转眼人就不见了,李修明连飞带喊也没撵上。 简单不敢想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落到魔宗手里会怎么样,越是不敢想越是害怕,越害怕越恨不能抽死她。 凭着一股不抽她一顿绝不罢休的毅力,简单浑身是胆,在无昼沼泽迷路转了三日硬是撑着气力找到入口,顺利进了西泽。 西泽有九座城池,虽然不全是魔宗的人,但是魔宗的老巢在这儿,历经数万年的经营,俨然在西泽称王称霸。 简单想单枪匹马救人无异于朝种树夜乘凉,想都不要想。 所以,只能智取。 简窈浑浑噩噩,根本想不到她师父为了抽她这个不肖子孙一顿,不远数千里奔波。 她如今只能数着取血的次数期盼,那个快要把她吸干了的魔头到底什么时候能被楼明潇结果了,只要他们取血一日,就说明魔君的身体一日没有复原。 如果楼明潇能早点得手,她也就不用被放血了。 在她即将被划下第十二刀取血时,简窈敏锐地察觉到落下的刀子刚触及她的手腕就被人拦下了。 随后没过多久,她就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一只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脸,好像是在叫她。 简窈却有些惫懒,不想睁眼。 结果,那只手得寸进尺,改拍为掐。 简窈半耷拉着眼皮睁开眼,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这时,手心被人轻轻挠了一下。 简窈打了一半的哈欠顿住了,硬生生把她憋出了眼泪。 景致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来人看出了她疑惑,拉过她的手想写字,却顿住了。 简窈更加疑惑了。 结果没有等来掌心的瘙痒就被人狠狠抱住。 简窈蹙眉:景致到底想干什么? 下一瞬,她的身体腾空,被人抱在怀里,似乎是要带她去哪儿,可是没走多久便停住了,她懒得去猜发生了什么,左右一

切都由不得她。 简窈懒懒地闭上眼,又困了。 在她看不见的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正在弥漫。 雷蛟站在光离身后,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看向景老三的眼睛几乎要喷火,看得出来,他正在竭力克制自己动手把景老三狠揍一顿。 光离冷着脸,目光审视地看着景老三的动作:“老三,你在干什么?” 尽管光离的语气并没有过大的起伏,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这句话背后的质问,只是,看在景老三自小跟在他手下,近千年的情分,又一向忠心,这才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若换了旁人,光离连开口的机会都不会给。 景老三私下行事混不吝惯了,但是正事上却从未含糊,他自知今日行事僭越,面对一向敬重的右护法,景老三心中也有些发虚,只是目光落在怀里面色惨白的简窈脸上时,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让他将利弊权衡尽数抛诸脑后。 “右护法,她的身体极度虚弱,手腕伤得也很重,不能再继续取血了。” 雷蛟没忍住,怒喝:“老三!你” 话未说完,光离抬了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老三,我是在问你,你在干什么!”光离语气加重,威慑性十足。 此时,但凡是个长了脑子的人就该知道,最好的做法就把人送回去,然后乖乖请罪。 可是,景老三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竟然老老实实回答了光离的问题。 “回右护法,属下想先帮她疗伤,待她身体转好” 光离的神色彻底沉了下去,警告道:“景致!你在说完这句话前,最好先考虑清楚结果。” 景老三心中一紧,低头看着简窈的脸,沉默瞬息,一咬牙,扑通一声跪下。 他的动作惊醒了简窈,她懒懒地掀了掀眼皮,那双原本神采奕奕如一汪秋水的眸子此刻空洞得吓人,眨眼功夫又倦怠地阖上,无声无息。 景老三看着这样的她心中突然抽疼了一下,再抬起头时,毫不退怯地看向光离,正色道:“右护法大人,君上伤体未愈,她得活着才能更好的为君上供血,如今这般无异于杀鸡取卵,请大人明鉴。” 光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景老三也知道自己这话的分量并不足以保下她,他咬了咬牙,又道:“不知右护法大人可还记得之前大哥曾回禀的那件事?她,身上有君上留下的灵力,此事,君上尚不知晓,我们也无法确认她和君上之间的关系,若是真伤了她性命,来日君上得知,只怕” “只怕什么?”光离目光一凛,眼底地怒意渐渐显现,“景致,你这是在威胁我。” “属下不敢,属下绝无此意。”景老三嘴上是这么说得,但是眼神却分毫不退让地直视着光离。 光离微微眯了眯眸子,目光从他脸上一寸寸滑过最终落到简窈脸上。 僵持了许久,光离的情绪渐渐平静:“把人送回去。” “大人!”景老三急了。 “景致,你今天一而再再而三违抗我的命令,你真以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这句话问罪的意图太过明显了。 雷蛟忍不住低喝:“老三,还不把人送回去!” 景老三将目光移向雷蛟,他知道他大哥这次是真生气了。 可是,有的人平日看起来没心没肺,一旦执拗起来却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只要大人答应让人为她疗伤,补养身体,属下即刻将人送回去。” 雷蛟:“” 光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低笑两声:“你在和我讲条件?” 景老三恭敬道:“属下不敢。” 光离瞧着他那副豁出去的死出,终于意会出了点别的东西,光离深吸一口气,发出感慨:“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原先我总以为你景老三是一个万花丛中过的情场浪子,想不到居然是个情种。” 景老三的脸唰得一下涨得通红,欲盖弥彰道:“不、不是,您会错意了,属下就是看她可怜,没有别的” “行了。”光离摆摆手,“君上那儿,我会去说,你先把人送回去。” 景老三原以为进了死胡同,没想到竟然柳暗花明,巨大的惊喜让他一时间来不及反应。 “还愣着干什么?把人送回去!你今日打伤守卫,自己去领罚。” “是,多谢右护法大人。”景老三丝毫没有因为要受罚而担心,反而嘴角高高翘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让他去领赏呢。 简窈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的

手心被人挠了两下,她稍稍清醒了些感受着手心一笔一画地的描绘。 别怕? 简窈无力地想,都这样了,我有什么可怕的。 手突然被人抓起来,掌心落下了一个软软嫩嫩的东西,很轻,一触即消失,甚至没有给她时间去感受。 简窈:“”什么东西?刚刚是什么东西? 好几天了,她难得打起了点精神。 直到人走了,她还在瞎琢磨。 此时,雷蛟和光离正站在魔君殿门前。 雷蛟还在替景老三请罪,光离却不太在意道:“老三此次虽然行事僭越,言辞无状,但是说得也有点儿道理。” 雷蛟附和:“大人说的是。” “不过,你还是要好好管教管教他,如今君上复活,日后用得上他的地方不少,切不可再这么鲁莽。” “是。” “地牢那头布置的怎么样了?” “您放心,已经布置妥当了,上次跟着老三外出办事给那边人通风报信的人揪出来了,消息已经通过他传了出去。” 光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扬声求见后得了召见便进了魔君殿。 雷蛟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两腮肌肉一抽一抽的,气势汹汹朝着刑堂的方向大步走去。 雷蛟到刑堂时,景老三已经褪了上衣被绑在了刑架上。 掌刑人正在挑刑鞭,见他进来忙行礼。 景老三扭头看了眼,正好瞧见他大哥要杀人的表情,心中一寒,打了个哆嗦,颤声道:“大哥,你、你怎么来了?” 雷蛟恨恨地瞪他一眼,对着掌刑人摆摆手,目光从墙上挂着的一排各色材质的鞭子滑过,最终定在一条三指粗暗红色带着倒刺的骨鞭上。 “就这个,我亲自执行!” “啊?”掌刑人傻眼了,瞅了一眼被他选中的鞭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景老三费劲扭头看去,心顿时凉了半截。 “啊什么啊,给老子取下来。”雷蛟黑着脸,显然是认真的。 刑堂由少阴令使风习清掌管,他与雷蛟皆归右护法光离旗下,掌刑人不敢违抗雷蛟的命令,连忙取下递了过去。 雷蛟大手握住鞭柄,猛得一甩,啪的一声闷响在空中炸开,令闻者头皮发麻。 景老三这下是彻底不淡定了,连声求饶:“大、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你知道错?你知道个屁!不是把老子的话当成耳旁风吗?今日老子就好好治治你这个毛病!”说着,雷蛟猛得甩起鞭子重重抽在景老三光的脊背上,他背上本就伤痕累累,骨鞭的倒刺扎进肉里又被重重拔出,顿时血肉飞溅。 仅一鞭,皮开肉绽,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口,原先未愈的伤口也裂开。 景老三痛呼出声,旋即咬牙咽下,但是从他背上抽搐的肌肉还是能看出此刻承受的剧痛。 “大哥,这、这条骨鞭是给叛徒用的,你、不能公报私仇啊!”景老三话没说完又落下一鞭,疼得他直抽抽,被捆住的手脚挣扎了几下,带动铁链哗哗作响。 “公报私仇?景老三,老子告诉你,今天你的所作所为与叛徒无异,与其看着你自寻死路,不如老子成全了你!” 雷蛟说完再度扬鞭,一鞭接一鞭落下,看得一旁掌刑人都心惊胆战,照这势头下去,景老三这次怕是小命难保。 景老三开始时还能向他大哥求饶两声,后面却连哼一声的力气都没了。 后悔吗? 景老三也觉得自己今日行事就像魔怔了一样。 可是想起简窈软塌塌倒在自己怀里,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还有两条细白的胳膊上横卧着十几条狰狞的刀痕,景老三好似突然有了答案。 不过是挨顿打,伤好后还是一条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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