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对谷宁泰从前那般样子,是早就习惯了的。
所以他见着人,就想上前对谷宁泰拳脚相加:“你这混账玩意儿,如今连爹都不认得了?装模作样地跟在别人前头做什么?给老子滚过来!”
“啊!”
然而李山的手还没有触碰到谷宁泰,沈司意已经上前,稍稍用力,就让他的手撇向了一边——
他只剩下这一只好手了,此刻疼得在地上打滚,却还不停叫嚣:“杀人了!有人在官府杀人了啊!救命啊!杀人了!”
“砰!”
韩大人坐在上头,被李山吵得头疼,拍响了惊堂木:“公堂之上,不得喧哗!下头何人?所谓何事而来?”
李山的手就算是疼得满头冷汗,也只能忍着。
他跪在了韩大人的面前,却看向了韩大人身后的张顺,而后开口:“小人良州城外风阳村屠户李山,要状告从盛京而来的这二位,拐走了我的儿子李荣光!”
他并不知苏春影和沈司意的身份,指向了他们。
然而李山还没说话,张顺手中的纸笔就拿得不稳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山,开口诘问:“你可知他们二人的身份?你要状告之人原来是他们?李山,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别在公堂闹事!”
显然,他们二人是认识的。
张顺在提醒李山,李山却不明所以,突然就瞪了眼:“你们什么意思?他们是什么人,也不能拐走我儿子啊!我既是来公堂告状了,你们自然要帮我讨回儿子不成!”
“本官已经了解了。”
韩大人也回头瞥了一眼张顺,才对李山道:“这二位,是盛京而来的龙武营军头沈司意和他的夫人苏氏。早在你来之前,他们也给本官抵了状纸。说是你李山勾结良州城原旁氏当铺的掌柜庞大,买卖人口,他们寻上门来,才知你所谓的儿子李荣光,其实是苏氏的幼弟谷宁泰。对此,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李山愣住了。
他只知道沈司意和苏春影看着像是大户人家的,万没有想到沈司意竟是这等身份!
他抬头愣愣地看了谷宁泰半晌,才摇摇头:“不可能吧?他是盛京人士?大人明鉴,风阳村人人都知道,这孩子是我捡回来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从旁人手中买来的呢?”
乃至此刻,他都看向张顺,好似在寻求帮助:“你也知道啊!老张,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得帮我啊!”
“咳咳咳!”张顺被他吓得连连后退摆手,“我只知道,你和我们说这孩子是捡回来的。但到底是不是,我们也心里没数啊!”
“张,你与本案之人看样子是旧相识,不如先去后堂,别管此事了。”韩大人可不敢当着沈司意的面儿庇护张顺,将他赶去了后堂。
在李山孤立无援的眼神之中,韩大人对外头喊道:“传证人——”
证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将孩子卖给李山的庞大。
此刻庞大浑身是伤而来,眼神萎靡,看到李山就瑟缩了一下。
谷宁泰似乎有些不安,稍稍靠近苏春影,苏春影低声安抚他:“没事的,我不会让你留在这里,庞大就是人证。”
沈司意想到,今儿中午苏春影回来之前,吩咐天机去“收拾”庞大的样子,心里不由犯嘀咕:可不是吗?这人证不来也得来,你可专门交代了天机,不可手下留情的!
何况庞大如今有妻有儿,他当年对阿泰也不好,苏春影并不介意用他的妻儿暗示,他如何会不来作证?
庞大不敢看李山,上前就开口:“是小人当年,将从云州买回来的孩子卖给了屠户李山,小人愿意作证。”
“庞大,你疯了?!”
李山万不可置信地看了庞大一眼:“你知不知道,你承认这事儿,自己也是要吃牢饭的啊?”
庞大的心里是有苦说不出。
他抬头看了一眼眸色冷冽的苏春影,再不敢轻举妄动:“行了,别说了!咱们当年做的事情,承认就罢了!你没看出来他们不是普通人吗?”
“砰!”韩大人再一次敲响手中惊堂木,提醒李山,:“李山,我可告诉你。今日我们已经为苏氏和谷宁泰做了验亲,证明了他们的确是血脉之关系。而你和庞大勾连在一起,竟敢做出买卖孩童之事,这是我朝律法断不能容的!”
至此,甚至不必旁的证物证人上堂,李山就再没有反驳的余地。
而朝中法律对擅自买卖人口尤为严苛,何况这些年不管是庞大还是李山对谷宁泰都没有起到养育的责任,反而始终苛待。
所以韩大人当机立断,判了他们二人流刑,也不算是冤枉了他们。
李山在被衙役们拉下去的时候,都没想明白,怎么就过了一场风沙,自己就成了流刑之犯呢?
但看外头的百姓有人拍手叫好,苏春影便知他们做的不错。
如同李山和庞大这样的人,可不在少数。
只是下堂之后,苏春影竟看到了谷宁泰躲在一旁流泪。
她上前,将帕子递给他:“阿泰,你不会在舍不得李山吧?”
谷宁泰摇头:“自然不是。姐姐莫要多想,我很欢喜。”
既是欢喜,为何流泪?
沈司意路过他们,大大咧咧地将手臂搭在了谷宁泰的肩头:“阿泰,你是有话要说吗?还是心里有什么顾虑?不妨直说,大家之后都是一家人,你别怕麻烦了我们。”
谷宁泰这才小心翼翼抬起头来看向苏春影:“姐姐,我们是不是要离开良州城了?那我能不能再回去风阳村一趟?如果没有村子里别人的帮忙,我早就活不下来了,我想去感谢他们。”
苏春影的确没想到,经历了那些事,谷宁泰还能保持这么纯良温润的性格。
她当然没有理由反驳:“自然可以。我让慢儿给你些银钱,既是去感激别人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