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队抵达京都的前两天,太子收到邸报:韩相第三次上奏请辞,皇帝允准了。
太子遂带了洛立川快马加鞭先行往回赶,赫敏护驾同行。
等到终于回到洛府时,洛鹤渔才听闻,韩相请辞,皇帝允准了,但在太子的苦苦哀求之下,皇帝命韩大人担任皇太孙的太傅。
这也不失为退而求其次的一个好法子,洛鹤渔想。
接替韩大人担任宰相的是中令俞舜清俞大人。
洛鹤渔知道俞大人,正是那个曾在安国公府的“浴兰节茶会”上,刁难过自己的俞家大小姐俞殊眉的父亲。
如今,俞大人在朝堂上位极人臣,还不知道那位俞大小姐会得意成什么样子呢?
洛鹤渔和紫檀悄悄回到家庙,阿青见到洛鹤渔的时候,高兴地抹着眼泪。
洛鹤渔见小丫头长高了不少,也很开心,连忙让紫檀将她们从陇西带回的礼物拿出来给阿青。
阿青兴奋地看着摆满了一桌子的礼物,吃的玩的用的,什么都有。她想到了什么似的,跑出屋子去,再跑进来时,手里拿着厚厚一捧的纸卷。
她将纸卷递给洛鹤渔,洛鹤渔疑惑地接过,打开看了,嘴角立刻勾起两个小小的梨涡。
原来,这是阿青这段日子以来习练的字帖。
阿青每日除了习武,就是临帖,几个月下来,光是临帖用的纸,就用尽了几百刀,字也从原来的歪歪扭扭,变得齐整了很多。
洛鹤渔开心地表扬了阿青,还挑选出了几张,让紫檀到时候贴在听雪阁,阿青羞赧着低下了头。
“这段日子,母亲可有来过家庙?”洛鹤渔问。
“来过一两遭,都被嬷嬷被挡在了门外,后来便没再来了。”
洛鹤渔点点头,最近可以找个什么机会,搬回洛府了。
结果,还未等洛鹤渔找机会,机会便来了。
两三日后,洛老太太派了傅嬷嬷亲自来接她回府。
在回府的路上,她才得知,原来,是陛下要给凌王殿下议亲了。先皇后故去多年,陛下便令太子妃来替凌王殿下张罗选妃事宜。
可是,凌王殿下是太子胞弟,是大楚除了太子以外,唯一的嫡皇子,身份尊贵是其他几位皇子不能比拟的。
既是为凌王殿下选妃,怎会与门第不算显赫、名声却大为狼藉的自己有关?
傅嬷嬷见她疑惑,笑呵呵为她解惑:“二小姐,你有所不知,这个凌王殿下,从小长在军中,性子最是不拘一格。太子妃殿下此前要为他议亲,他都是百般推拒。这一遭太子从陇西回来,他不知怎么居然就答应了。他只给太子妃提了一个条件……”
紫檀眼巴巴地看着傅嬷嬷,心急地问道:“什么条件?”
傅嬷嬷朗声一笑,拍了拍紫檀,道:“你倒是性急!凌王殿下说,他是行军之人,亦希望未来王妃性子洒脱。故请求王妃不拘门第,但从京都的武将侯门中濯选。”
“武将啊?”洛鹤渔沉思道。
大楚重轻武,因此,各大簪缨世家的地位要比武将侯门要高出许多。
凌王终于答应了选妃,而且,凌王此举,和太子力求“加强军政,武力强国”的治国方针不谋而合。
是以,当凌王提出这个看似有悖常理的条件,太子妃和太子商议过后,也同意了。
洛鹤渔明白了。
如果是从整个京都的世家大族中濯选,以镇北侯府这样的门第,大概连号都排不上。
在众多名门闺秀中,沈氏悄悄拿掉洛鹤渔的名牌,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但是,如今凌王提了这么个奇葩的要求,纵观整个京都的武将侯门,虽然是武将,门第也不能太差,在这些之中,还得是年龄匹配的嫡出小姐,筛选出来的人就屈指可数了。
所以沈氏就动不了手脚,只能将她的名帖呈递上去。
沈氏应该还是很有信心的,凌王再怎么不羁,也是大楚王朝身份最为尊贵的皇子,总不至于能看上一个被退亲的闺秀?
就论退亲这一条,洛鹤渔也别做梦,想飞上那枝头当凤凰!
洛鹤渔同样存了这样的念头,认为这不过是走一个过场,也丝毫不在意。
因此,当沈氏请了画师到家中,给三位嫡小姐画像时,洛楚云、洛栖云都穿上了时下最时兴的苎麻夏衣,夏衣的袖口裙摆用银丝绣着牡丹祥云,又轻又软,再加上云鬓上斜插着凤凰于飞的金簪步摇,衬托得人越发的袅袅娜娜。
洛楚云和洛栖云见她只穿了一件翠烟罗,下着山谷幽兰水雾百褶裙,身披水绿薄烟纱,如此简单素净的一件衣裳,配着几点翡翠,耳环以及头簪,却看得直教她们挪不开眼去。
洛楚云和洛栖云已经许久未曾见到洛鹤渔,觉得她们的这个二姐,怎的竟似一夜之间长开了。
洛鹤渔以前也是极好看的,但是那畏畏缩缩的模样,便让这份美,少了几分矜贵。
如今的洛鹤渔,面目舒展,仪态端方,肩若削成,腰
若约素,肌若凝脂,气如幽兰。
洛楚云和洛栖云面面相觑,都注意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艳之色。
洛楚云心中含恨,口上更加不饶人,看着洛鹤渔,讥讽道:“听说二姐姐在家庙思过良久,怎么这会子得空出来?”
洛栖云也笑意盈盈,道:“二姐姐,你怎么还穿着这种翠烟罗,你大概不知道吧,如今京都城里,风头最盛的可是我和四姐姐穿的苎麻夏衣。连宫里的德妃娘娘都派人到街市上采购呢,一般人抢都抢不到的。”
洛楚云眼神轻蔑地瞟了瞟,道:“二姐姐闭门思过这么久,怎么会知道当下时兴什么?就算知道,难不成买来穿了在家庙念佛吗?”
众人都噗呲一笑,就连服侍的婢女们都悄悄捂嘴。
紫檀涨红了脸,却被洛鹤渔拦住,洛鹤渔仿佛一点都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