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立川鲜少踏足听雪堂。
他是侯府的世子,从小被予以重望。
洛立川从小也憧憬和父亲一样,可以扛枪上马,在烈烈北风中,带兵打仗,守卫一方国土。
只可惜从小身子弱,便开始发奋读,一路考到进士。京都的世家子都是靠荫封,像洛立川这样,凭自己实力考进官场的,实在是个异类。
当年发榜的时候,京都不知多少世家大族羡慕坏了,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洛鹤渔和自己这个哥哥并无太多交集,小时候,洛鹤渔在听雪堂养病,洛立川在清风斋养病,长大后,洛立川就到衡庐院求学去了
所以,当洛立川走进听雪堂,洛鹤渔和紫檀都站了起来。
“怎么,这就是你给你那好婢女准备的嫁妆?”洛立川看着紫檀手上捧的首饰盒子,剑眉微蹙。
下午,洛立川去看望三妹妹,三妹妹容颜憔悴,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父亲常年不在京中,他作为家中世子,对于妹妹出阁这样的大事,还是得关心关心。
沈氏提及到玉红,眼泪婆娑:“川儿,当初,姨母就是看着玉红这丫头机灵,特把她拨去给渔丫头使唤,没有想到……哎,大概她还记恨着范公子退了她的亲吧……”
要是不知道玉红其实是沈氏的人,大概谁都会认为,玉红爬了范离的床,是洛鹤渔指使的吧?
洛立川一副来兴师问罪的架势。
大哥哥是个读人,自然不懂女人在这后宅之中,为了生存,为了利益,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要来问罪,也得先搞搞清楚,他的敌人,究竟是谁。
“是啊,大哥哥,渔儿不仅给玉红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还想亲自去好好问问玉红,她为什么背叛渔儿?”
洛鹤渔,仰起头,长长的睫羽之下,是一双清澈见底的无辜眸子。
“她背叛你?”果然,洛立川颇为意外道。
“渔儿从七岁起,玉红就贴身服侍,渔儿的所有汤药,都是她亲自煎煮的。渔儿是想问问她,渔儿的病原本只是气血虚亏,为何这么多年的药吃下来,不见大好,反而越拖越重了呢?”
洛鹤渔一字一顿道。又让紫檀去取了药方来,交到洛立川的手中。
洛立川狐疑地看着手中的药方,他的手指修长,面色和手却一样透着苍白。
二妹妹刚才的话说得隐晦,其中的关窍却很清晰。沈氏掌管后院,玉红是沈氏派到洛鹤渔身边贴身服侍的,如果药有问题,那就不是玉红一个小小的丫鬟敢擅自做主的事呢?
而且,多年吃药,病势却越来越缠绵……这个,怎么和自己身子的情况那么相似呢?
洛立川是端方君子,从不以恶意揣度他人,也不是一个偏听偏信之人。
而且,大楚以孝道治国,子女不敬长辈是大罪,除非这事儿是真的,否则,沈氏是可以家法处置的。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洛立川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看来,得自己去查清楚才行。
洛立川转身离开的时候,洛鹤渔叫住他:
“大哥哥,你在用的汤药,先停了吧。”
洛立川见她一身淡紫色的软烟罗,在初夏的风中,仿佛一朵几欲凋零的花朵。
洛立川突然想,他这个二妹妹和自己一样,从小丧母,自己还有父亲及祖母的关怀与呵护,他这个二妹妹又是怎么长大的呢?
洛立川走后,紫檀怯生生问:“小姐,世子的药也有问题么?夫人……夫人她……”
洛鹤渔诚实回答道:“我不知道兄长的药有没有问题,但是,我了解沈氏的为人,兄长与我,和三妹妹和四弟弟,有着根本的利益冲突。兄长日后是要袭爵的,我不相信他的身子是无缘无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紫檀似懂非懂道:“小姐的意思是……”
洛鹤渔拍拍紫檀的头,道:“大哥哥的病,就让他自己去查。没有隐情,固然是好,如果有,大哥哥能够从此断了这祸害人的药,也是好事,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