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洛鹤渔照例到寿禧堂问安。
洛老太太已经洗漱完毕等着她了。见她到了,老太太让她一起来用早膳。
案几上摆着两碗鸡丝粥,几碟子新鲜可口的小菜,几碟子晶莹剔透的泡菜,看得人胃口大增。
老太太见洛鹤渔毫无心事似的大朵快颐,心情也轻松了几分,一老一小开开心心地用完早膳。
“祖母,您有话说?”丫头将茶水送上来时,洛鹤渔面含微笑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一哂:“我没问你,你倒问起我老太婆子来了?我倒问问你,经过这事儿,你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洛鹤渔如实回答:“也没什么,就走一步,看一步。”
老太太叹口气,对傅嬷嬷点点头,傅嬷嬷用呈盘呈上来一个檀木描金雕花的精致匣子。
老太太示意,傅嬷嬷将匣子呈送到了洛鹤渔跟前。
“这是……”洛鹤渔迟疑道,她实在想不明白老太太会给自己看什么。
“打开看看。”老太太简短道。
洛鹤渔依言取过匣子,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张大红描金的花绫纸。
首面写着:“鸾凤和鸣”四个端正楷,第一行是“荆钗布裙,开妆见喜”,尾部写有“麟趾呈祥”四个大字。中间细细密密写满了各色物件及数量。
“这是……”洛鹤渔大惊。
“这是你娘亲的嫁妆单子。”老太太沉声道,她将茶盏放下,准备将往日的故事细细道来。
“当年,老侯爷起兵拥立先皇起家,煊赫一时。后来,陛下登基,重轻武。我们这些靠军功起家的世家不受待见,渐渐呈衰落之势。偌大一个侯府,外面看着还好,内里早就中空了。”
老太太顿了顿,想起当年往事,满怀感慨。
“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当时,你立川哥哥的母亲去世不久,正好有人从湖州老家来给你父亲说亲,这说亲的正是江浙一带的首富,谢家。”
洛鹤渔的心砰砰跳着,谢家,正是她的外祖家。
“大楚重轻商,纵使谢家生意做得再大,也想为女儿寻一门好亲事,让谢家这唯一的独生女儿日后有个好依靠。”
老太太缓声道:“你的祖父,也是一片爱女之心,想着女儿如若能嫁入世家,未来便不再受人轻慢。”
接下来的话,不用老太太说,洛鹤渔也倒背如流,那是沈氏从小派身边的嬷嬷丫鬟告诉她的。
想要寻世家,那些香世家自是不可能,但是像侯府这样军功起家的,是世家中的末流。
更何况,镇北侯府当时还外强中干,正需要这么一门亲事,来抵挡侯府日渐衰落之势。
“为了侯府,我逼着你的父亲娶了你母亲”,提及往事,老太太心绪难平,“世家子弟三妻四妾都是常事,川儿母亲死了,续弦再正常不过,谁知你的父亲居然那么拗……”
老太太没再说下去,可洛鹤渔什么都知道。
她仿佛看到自己的母亲,当年满怀一个少女对未来夫君的期待嫁入侯府,最终却百般不受父亲待见,受尽冷落,丈夫迫不得已和自己同房,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最后却难产而死。
她得多心痛、多失望啊!
要说洛鹤渔心里没有恨,那是假的。
这么多年孤身一人长大,她多想见见自己的母亲,也在母亲的怀里打滚撒娇,享受母亲的疼爱啊。
洛鹤渔的眼泪不知不觉落下来。
“这一场孽缘,是我一手造成。渔儿,我对不起你的母亲。”老太太用傅嬷嬷送来的帕子擦拭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