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莺:“我找到道笙留下的密道了,就在王八弟房内间。”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看向地上还自悲伤中难自拔的崔秋蕊。
喻长行低声道:“崔小姐,你可愿随我们一起去?”
崔秋蕊并未立刻回应甚至回头,只呆呆僵在那儿。
其余人也并未急着催促她,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极浅的一声:“好。”
王八弟的房在崔府北侧,钱莺扭动桌上的玉盏,架自中轰然向两侧打开,漏出一道小门。
里头的房间较之外面更为昏暗,只剩几盏烛灯,照得满壁画像颇为阴森骇人。
崔秋蕊显然不知道此处,瞪大双目,视线一一扫过每一张画,颤声问道:“这些,都是我阿娘吗?”
钱莺道:“是,这些都是他画的道笙,唯有一张不同。”
她直直向前,站定在正中间那幅画像之前。
画上的崔道笙明明笑容明媚,灿若骄阳,身着火红嫁衣,怀中抱箫,指尖夹着一朵不大起眼的小花。
眼角却泪迹淡淡,乍看违和,细看方觉另有深意。
喻从意眉头轻蹙,不自觉道:“这画我好像见过。”
“姑娘自然见过。”钱莺抬手将画取下,回头看着喻从意,眼里的怀念汹涌而出。
“这幅画,还是姑娘与令师同作,赠予道笙的新婚礼物。”
望着画上如火的红衣,喻从意在洛京小院的记忆被唤醒。
那时喻从意还小,跟着师父来来去去见过许多人。
她记不得他们的名字,除了会喊师父与阿赢,多数人都归到了“哥哥姊姊”一通乱喊。
其中有位漂亮阿姊常来找师父,也会像阿赢一样给她带茶楼的甜糕酥饼,带街头卖的风车糖人,对她甜甜地笑。
最后一次见到那位阿姊,她就穿着这样一身红衣。
师父说那是嫁衣,每个女子与心爱之人相约白首,就会穿上这样的衣服许其一生。
她听到师父问:“你决定了?”
阿姊那日格外漂亮,可她看得出阿姊不高兴。
“我说过要嫁他的。他食言了,我不能也做这背信弃义的小人。”
她在两人的对话中似懂非懂,抬手轻轻拽着阿姊的袖摆轻晃。
阿姊配合地蹲下身子,温柔道:“小宝儿怎么啦?”
“给阿姊。”她递给阿姊一朵粉色小花,怕阿姊嫌弃忙道,“下次给阿姊更好看的。”
不想阿姊一下拥住了她,她犹豫了一下,也回抱住了阿姊,像往日师父哄自己一般轻轻拍着阿姊后背。
“这个就很好了。”过了许久,阿姊才放开她,泛红的眼睛微眨,“阿姊要告诉宝儿一个小秘密。”
说着,阿姊拉起她的手轻轻覆上小腹的位置:“马上宝儿就要当小姨姨啦。”
这时喻君成拿来画笔卷轴,平铺在一旁的石桌上:“寒舍陋室,寻不到合适的礼物贺你新婚。如若不嫌,就献丑画一幅画赠你。”
“喻公子的丹青天下难求,怎会嫌弃。”阿姊披上红盖头,将眼前的红布折翻到脑后,“君成,这两年多谢。”
“是我谢你。”
终于,那早已模糊的阿姊模样,与画上人重叠起来。
喻从意僵在原地,缓缓回首,崔秋蕊正迷茫地来回看着画与她:“你们都见过我阿娘?”
原来她是阿姊的孩子。
思及此,喻从意的语气不由软和下来:“几面之缘,她是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