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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有本难念经

天色很快大亮,江春儿敷了膝盖过后,依旧活蹦乱跳。经昨夜一遭,她就知道江老爷这关肯定不好过,可见欧阳荻和卫确用处不大。 江春儿昨晚还问过徐青寄,要是让他们知道被当做挡箭牌,不知卫确会如何,反正欧阳荻一定会破口大骂,大打出手,然后再嘴欠几句。 其实在京都歇脚也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给卫确打一把四轮座椅,京都工匠师傅的手艺是最好的。 江春儿很服气卫确的这个心态,当初醒来也就消极那么一段时日,后来该吃吃该喝喝,她才知道卫确原来是一副心直口快的直肠子,从不拐弯抹角,所以有时言语犀利,但本人并无恶意,跟欧阳荻一块讨论医术,甚至还突发奇想着能不能弄个假腿出来,惹得欧阳荻虎躯一震,兴致勃勃。 请来的那个工匠老师傅听他们这般询问,摇了摇头:“我还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不知怎么做。” 江春儿问:“意思是有图纸,你就能做?” 老师傅一愣,诚恳道:“恕我直言,这并非简单的一根木头代替就行,否则还不如拄拐或者坐在轮椅上,这需要……” “机关之术。”卫确接过他的话。 这些他都和欧阳荻讨论过,只是不知可不可行,诚然,哪怕没有答案,他也会一试,现在只是想听工匠师傅一个回答。 “对,机关之术,才能灵活自如,我只会些皮毛,不过,既然几位这么说了,可以试试。”老师傅显然也来了兴趣,“或许可以先去问问宋老大夫,他什么缺胳膊少腿的都见过,没准也有这样的想法。” 卫确坐不住,当下就想去拜访宋老大夫,江春儿当然乐意送他去,然后再顺路去定侯府找霍迎,她派半夏去给江秋儿传话,说明原因,也不让半夏跟着,去定侯府是要办正事的。 然而半夏一靠近院子,就见到主院的小厮,她脸色微变,连忙回去找江春儿,好在她还没走,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道:“夫人传话四姑娘去主院,您最好去看看。” “怎么了?” “一言难尽,您跟去便知。” 江春儿看她神色严肃似有大事,于是不跟徐青寄他们出去,决定去看看。 茯苓见江秋儿径直去往主院,提醒道:“您不用护膝了?” 以前江秋儿一听到要去主院,熟练绑上护膝。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事到如今,江秋儿也不想耗下去了,乱她心绪。 此时主院里没什么人,平日里一两个打扫的下人也不见,江老爷出去同友人喝茶了,只有江夫人在偏厅。 她一遇到江秋儿的事,同样心烦,隔三差五有人上来说亲,碰到有些权势的,还把帖子给送上门,要么请她,要么请江秋儿,如果请不成,还绕到冯夫人那里去搭线,她成天担忧江春儿出门在外不说,家里还有一个不省心的。 张妈也叹了口气,她以为最听话的便是江秋儿,没想到倔起来比得过两个江春儿,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她道:“如今三姑娘回来,也正好开导开导她。” 江夫人冷声:“她们姐妹俩一根绳上的,你指望春儿开导?哼,下次离家出走就有秋儿的份。” “话也不是这么说……” 她们正谈论着,江秋儿就进来了:“不如让我到白云观清修,省了诸多麻烦事,您也不必面对冯夫人。” 一句话就把江夫人点炸了,张妈简直服气,她错了,这比十个江春儿还厉害。 江夫人怒骂:“我是怕面对冯夫人?姑娘家哪有不成亲的?想不明白这点,你就得给我去!” 江春儿站在门后边,紧紧拧眉,思及江秋儿原先坚定不想成亲,不惜用魏显裴来污自己的名声。如今她的名气连欧阳荻这类八竿子打不着的江湖人都能知道,想求亲的估计不止一家。 她心中有愧,自己离家出走是自在得意了,留江秋儿在家面对这个。 “三日后,去温家。不要以为春儿回来了,我就没空收拾你。” 江秋儿这一段距离能看到帖子上的内容,说的是温六姑娘生辰,请她一去。 温六姑娘,其父是国子监司业。 她半点不吃江夫人这一套话:“您是惧怕权势,以前您被权势所累,而今却要用这东西来压我。” “逆子!” “四姑娘别说了。”这话触及江夫人痛处,张妈出声提醒。 “您当年独自在外是什么心情?您有没有想过倘若不是谢先生,没遇到爹爹,就决定终身不嫁?” 连在外的江春儿都被江秋儿的话惊到,更何况张妈,差点给跪下了,她看江夫人脸色越来越黑,连忙将江秋儿拉开

,但已经来不及了,茶杯砸在地上,溅起来的碎片弹在她手背上,刺一点血痕—— “拿戒尺来!”江夫人气得拍桌而起。 江秋儿一声不吭,跪下,伸出手,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张妈拉扯江夫人的袖子:“夫人有话好好说……” “今天谁来求情,我一起打!”江夫人的话成功制止茯苓,看着江夫人当真自己去拿来戒尺,毫不手软打在江秋儿背上,声音清脆又沉闷,她害怕得闭起眼睛,耳边戒尺挥动生风,还有江秋儿咬牙闷哼声。 江春儿想要冲进去,硬生生忍住了,她知道自己进去无非也是一样的结果,只求张妈茯苓拦着点。 江秋儿浑身打颤,额头冷汗,堪堪放松一些,就会被打得更疼,她咬牙硬撑,挨了几下后,超过预期的疼痛却没有落下。 是茯苓抓住江夫人的手,跪在地上哭道,“夫人,要是打坏了三日后姑娘怎么去?” 江秋儿背上一片辣疼,听到茯苓这么说,挺直背脊:“不去。” “好,好得很。”江夫人气急,指着她的脑袋,“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送你去学画,现今脑子里装了点东西就不知自己姓甚名谁,离经叛道,编排长辈!一堆都读进狗肚子里!” 江秋儿不做声。 “来人,把她房里的东西都给我烧了!” 她这才动容惊慌:“不要!” “我今日还拧不过你了!”江夫人抬步走出去,江秋儿立马抓住她的裙摆,跪走两步顺势抱住她的腿。 江夫人又一戒尺下去,疼得江秋儿哭出声:“不许烧!” 江春儿知道这是捏住江秋儿七寸了,她憋着这么大的事,竟只字不提。 半夏在她身后道:“夫人在气头上,别进去,有张妈和茯苓在,您一进去,火上浇油。” “我知道。”否则方才听江夫人说拿戒尺的时候,她就进去了。听着里边的哭叫声,她万分揪心。 张妈心疼得上前夺过江夫人的戒尺:“夫人消消气,四姑娘还小,还没开窍……” “二十了!还小吗!”江夫人试图挣开,被江秋儿抱得更紧,哭声阵阵,却也仅仅只是令她皱了一下眉,继续骂道,“旁人这年纪,两个孩子的娘了!再晚点的也都定下亲!” 张妈打着商量:“这次四姑娘定吃过教训了。” “我看你就是魔怔了,叫脏东西上了身!”江夫人气得眼前发黑,被张妈扶了一把,她又给茯苓使了眼色:“四姑娘听话,先回去。” 茯苓把江秋儿扶起来,擦了擦她的脸,眼睛鼻子通红,神情依旧犟得很,嘴上还敢道:“嫁进去无非就是相夫教子,世间这般女子多的是,他找个这样的不就得了。” 江夫人气笑了:“鸡同鸭讲,我就是让你吃太饱了!” “凭什么。”江秋儿不顾张妈的阻止,继续道,“凭什么女子就得在家中操持,我不比同门的差,就像三姐能在北军立足,我也可以。” “你与春儿能一样?她像你这般成天闹着不想嫁人?”江夫人反问,“她有小徐,你怎不找一个来?” “您的意思是,只要找个人嫁了,就行了?” 这等听起来就是个大坑的话,令江夫人更晕了,张妈帮着她顺气,一边道:“四姑娘快回吧。” 江夫人指着她,声音发颤:“你且跟我耗着,有本事耗死我这条命,届时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管不了你,你嫁也好,不嫁也罢,被人骗了或者随便找个软弱听凭你调遣的男人也不关我的事。” 这是江夫人头一回说这么重的话,江秋儿似乎也头一回看到她已经白了的鬓角,乌髻中参杂的也肉眼可见,眼尾细纹好似一瞬间加深的,满目失望之色。 一时间,那些更叛逆的话全都咽下肚子里,只剩下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江夫人坐下来接过茶杯,尽量压下怒气:“你最好别惹你爹动手,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江秋儿抬起眼来,指甲掐进掌心:“我……去便是……” 茯苓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江夫人,犹豫一会儿,前去拿过桌上的帖子,把江秋儿扶回去。 见到门外的江春儿,她更是委屈落泪。 江春儿避开门外江夫人的视线,把江秋儿拉过来,背了回去。 她耳朵灵,走到大门口还能听见江夫人与张妈的对话。 “你看,脑子依旧跟没带似的,耳朵也是摆设!这是去与不去的问题?” “好歹是去了,多见见人,到时碰上心仪的,缘分一到,自然就有那份心了,您别太心急。” <

> “她这态度我怎么不心急!家中自然不缺她一口饭,我死了也有老大老二照拂,但她老来孤苦无依,亲近贴心的人却没有,逢年过节,她到谁家中去?” 江春儿走出大门,后颈里眼泪一滴一滴的,滚烫又冷凉,耳边低泣声,满是苦恼不甘。 “你别怕,我会帮你,但是你不准再像以前对魏显裴那样,我不许外人轻贱你。” “谢谢三姐。” 江春儿气恼,恼的是自己:“你跟我说什么谢,这么大的事你瞒着我,要不是半夏让我跟来,你想憋到几时?同吃同住,有什么是能瞒着我的?我是笨了点,但现在也不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你要相信我。” “嗯。”江秋儿搂紧江春儿,“三姐,我方才,看到娘的头发比以前白了许多,想起来爹爹也是,此事,便无解了。” 她把头埋进江春儿颈肩,如鲠在喉:“仙儿曾说,兴许有可以同我志同道合的男子,我那时想或许是有的,如此就能化解与爹娘的矛盾,可我看了这么多同门,他们只想害我……我……也遇到过一人……” 她难以启齿,但仍低声说来:“他名为叶松,是同门师叔周宣的大弟子。” 江秋儿纵然心思敏捷,但常年固守本心,情爱之事不过白纸一张,叶松并未有过任何追求之言,只是说起对画的热忱向往,又格外照顾江秋儿,把她视为知音之交。她承认,那时的确心生欢喜,直到叶松更进一步时,她也没有排斥,认为哪怕成亲了,依旧可以继续心愿。 “之后是七叶无意听得他私下与人聊天,说些……羞辱我的话,还说把我娶回家去,关起来,伺候他。”江秋儿第一回对一个人动手,她让七叶把叶松打废了。 江春儿额头青筋:“他没对你做什么吧?他碰你了?” 江秋儿摇头。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江秋儿又诉说这一年多来的心事:“他们排挤我,又争不过我,便偷拿了我的画去拍卖,宣扬我的名……” 这才遭来这场许多人慕名而来的提亲,那些同门因嫉而捧杀,曾说过什么女子就该回家生孩子伺候男人,与他们争什么东西。 江春儿寒声:“他们都是谁,我一个一个去废了他们。” 江秋儿摇摇头:“不,我并不责怪他们,因为这是迟早会发生的。” “但这是更大的麻烦。”江春儿知道这个温家,肯定不简单,不然江秋儿也不会踩江夫人的痛处。 回到屋里,江春儿蹲在床边,拿来伤药给江秋儿抹上,背后几道已经肿起的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在醒目,她忍不住抱怨:“下这么狠的手,你忍着点啊……” 她药膏刚碰上去,江秋儿就轻轻发颤,咬着被褥不出声。 “上药吹吹就不痛啦……” 辣疼的背上些许凉意,江秋儿偏头看江春儿格外认真的神色,似乎就没那么疼了,她低声问:“三姐,为何喜欢小徐?也是……像叶松那样么?可你打小就跟他作对,他有什么值得你向往的?而且……他还不能让你安稳。” 江春儿一愣,面上一点薄红,专心上药:“他让我心里安稳,向往的是……未知的将来,不管是什么样的,只要是和他一起,我都期盼。这世上,总会有包容你之人,容你寄于山水,让你潜心画。那一定是个心胸开阔的好妹夫。” 江秋儿茫然眨眼:“有吗?” “没有就不要了呗,宁可说没有喜欢的,也不能说死也不嫁人,”江春儿道,“到时候喜不喜欢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爹娘看上哪个,我都给整出点幺蛾子来,说他……品行不端、私下混乱,还有他家宅不宁什么的,都不用你不答应,爹娘都帮你挡在门外。”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嘛。” “好,听三姐的。” 江春儿看她眉头不再皱得那么紧,稍微松了口气,但也仅仅只是稍微而已,京都现在怕是没人不知道江秋儿的,他们江家势单力薄,忤逆这帮权势的意思,有好戏看。 一想到这,她的愤懑憋屈之心再次袭来。 江秋儿小声道:“我有想过一个荒唐的。” “什么?” 她往里挪了挪,似乎觉得江春儿会打她,她说:“让……韩哥收我做妾室,然后他再放我走……三姐,疼!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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