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真不想去白露姐姐那儿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家花轻声说道:“这次我,草木深应该都是要出去的。你本来入太素的时间太短,至少要等到明年才有可能往上调一调。可若是这次比赛咱们有了名次,你若是想出去也是可以的。”
夏雨听了这话,微微沉思片刻后,反而看向破山问道:“破山怎么不出去,换个自己的屋子也比睡大通铺来得舒服。你这是要继续呆在豆腐斋吗?”
破山心中一暖,语气中的冷意也弱了不少,她说道:“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跟你们是不同的,我只求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便可。若是去到了别处,那些大宫女姐姐手下的人,可有哪位是省油的灯?不都是想尽办法削尖了脑袋往上爬?踩高捧低之事常有,而我这身子骨,去了也是被人踩的。还不若呆在豆腐斋,图一个清静自在。”
说着,她看向了河在,“你呢?你性子稳妥,还是跟着家花一同出去吧。今后到了新地方,老老实实的做差事,自然不会混得差了。”
河在拼命摇着头,一把抓住了破山的手说道:“你在哪里我也在哪里,不是都说好的吗?我也不想跟人家争什么出人头地之类的,只要跟在你身边,看到你好好的,我便心满意足了。”
破山挣开了手,敲了敲河在的脑门子,“你都说的什么话啊?听上去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你不愿意去就不愿意去吧,咱们在豆腐斋里悠哉度日也不错。反正这几个出去了要是发达了,咱们就上门打秋风,等到出宫的时候,应该也能攒下不少积蓄。”
“夏雨,你知道我们都不喜欢白露,这事儿也没有对你藏着掖着的。你可知为何?”破山转头对夏雨问道。
夏雨摇摇头。
她厌恶白露是因为前世她在白露身上狠狠地载了个跟头。那跟头栽得之狠,让夏雨直接受尽折磨直接赔上了性命。
可豆腐斋的众人为何厌恶白露,夏雨
只以为是因为她们背后之人与白露关系欠佳导致。因为她是白露带进来的,也不好贸然直接开口询问。
可如今听起来里面似乎另有隐情。
“我们一同进来的几位小宫女,有个名叫‘三月’的,便是因为白露被赶出了太素宫。”破山幽幽地说道。
“被赶出太素宫?”夏雨不解地问道:“不是说咱们娘娘宅心仁厚,从来没有责罚过咱们宫女吗?我看陈嬷嬷也是挺慈眉善目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人被赶出去?”
破山冷笑一声,“宅心仁厚,慈眉善目,这些都是上面的人摆出来的样子罢了。她们高高在上,平时无事的时候里自然愿意演一演。不过是对我们这些底下人好言好语几句,再发点东西,博个宽厚的美名岂不是最划算的买卖?可一旦真跟她们有了利益上的纠纷时,你再看上面的人宽厚不宽厚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说得一点儿都没说错,谁敢动娘娘盘中的美食,谁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难道......”夏雨被破山口中透露出的信息吓了一跳,“难道你们说的那位三月,居然跟圣上......”
“若是她真的不安分,想要勾搭圣上便算了。那是她咎由自取,落得什么下场娘娘如何处置她手是应该的,旁的人都说不了什么。”家花叹了口气说道:“可三月明明不是那样的人。怎么说的,她的容貌是挺出众的,为人和善,只要跟她接触过的无不说她好。她家里原来是开小铺子的,因被地痞流氓纠缠不休,她便不得已进了宫。进宫之后,她家的生意反而好了起来。她爸妈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只等她出宫便招一个上门女婿,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三月经常说,在宫里与人为善,便是对自己的福缘了。”
说话间,夏雨看到家花的头顶飘出了一张淡淡的人脸。
那人果真是生得貌美无比,更难得的是气质温婉,一看便让人心生好感。
那人脸散去后,就听到家花继续说道:“后来某天,三月却突然被赶了出去,听说还是咱们娘娘亲自下的旨意。她被人直接扔到了浣衣局中,连一件衣服都不许她带。带头的便是白露,白露还特地交代了浣衣局的人,什么重活脏活都让三月去做。后来我们打听了下,说是三月不知为何,被人叫到御花园内偏僻的一个院子里。结果那院子里却是圣人和娘娘两人在赏花。当时伺候的人多,贵人们也没有注意到三月突然进来,她当即就想退出去。可偏偏白露却指着三月“咦”了一声。这声音不大,却是在圣人旁边发出的。这一下子,圣人和夏娘娘便都看到了她。”
“当时据说圣人只是随意跟三月说了几句,并没有发生其他什么事情。但事后,夏娘娘却是大发雷霆,觉得三月是心怀不轨故意引起圣人注意的,她也不听三月的解释,便直接让人把三月赶了出去。这事儿,后来听说是白露从中作梗,本来那院子周围都是封住的,没有心的人是进不来的,可白露却偷偷买通了负责看路的宫女,三月只要过来,一路上便没有人会阻拦她,也是白露喊三月去那个院子里找她的。”
“那三月最后如何?”夏雨问道。
“还能如何呢?”破山冷冷地说道:“浣衣局那种地方,不管寒冬腊月还是酷夏三伏,都必须整日整夜的洗衣服。三月到了那里,又被白露说破是得罪了贵人,那里的人还不往死里欺负她。我们几个偷偷去看过她,给她送了些银两,可她整个人的精神气儿全都散了。言语中似乎还有那品行不端的太监,想要强迫她结为菜户!后来她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瘦的可怜,每日只要稍微动一点儿便咳嗽的不行!若是没有我们几个经常去看看她,偷偷送她些银两打点,她恐怕早就没了。”
“只盼着她能熬到出宫的日子,等回到了她自己的家。若是爹娘怜惜,让
她好好调养个几年,说不定还能多活些日子。”破山说着,似乎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只对白露恨得是咬牙切齿。“这般下作的手段,如何能不让人鄙夷?”
“可白露为何对她下手?”夏雨不解地问道:“若是因为三月容貌出众,这太素宫内长得好看的宫女多的去了,白露为何单单针对三月,两人是有什么恩怨不成?”
家花却是叹了口气,说道:“哪里有什么私人恩怨,只不过因为三月梳得一手好头发。什么样式,只要她瞧上一眼,便能知道如何梳出来。她手巧,宫里与她交好的人无事便央着她帮忙梳头发,三月也是心好,平日里没事便帮着人弄出些新奇好看的头发。没想到,却被白露看了去。她就是因为在梳妆上面厉害才被娘娘看中升为大宫女的,三月自然成了她的眼中钉。要知道,其他大宫女是巴不得把白露弄下去的,若是宫中有了其他擅长梳妆的宫女,她们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把三月升起来的。”
“所以,白露才先下手为强的?”知道了前因后果,夏雨终于知道了豆腐斋的人为何如此厌恶白露了。
一直在旁边听着没说话的草木深却是突然开口说道:“夏雨,虽然不干我什么事,但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跟白露走的太近的好。我家乡有句老话,若是人被几个人说闲话,那说不定是那几个人嫉妒她。若是那个人被所有人厌恶,那肯定是她自己有问题了。你这样子过去到了白露哪里,别的不说,那个小雀儿定是会为难你的。”
“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夏雨叹了口气,“听你们这么说,我心里觉得有些毛毛的。真过去了,若是有天白露姐姐厌恶我了,恐怕我也会像三月那般,被人陷害,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我不过去,又能去哪儿呢?”
家花看着这情况,觉得火候应该差不多了。
看来因为自己这几人的话,让夏雨心里的确是
对白露产生了几分反感。
家花慢慢开口说道:“我在太素时间比你长一些,也认识几个人,你若是有意,我去问问有没有大宫女姐姐那儿缺人的。若是有的话,等咱们节目的事儿弄完后,我便帮你推荐一二。这当然是在咱们节目出彩的前提下,节目出彩了,大宫女姐姐们也愿意多给咱们一个机会。毕竟在娘娘跟前露过脸,在大宫女姐姐那儿也有几分薄面。”
“这样也可以?”夏雨面露喜色,“谢谢家花姐,不知是哪位大宫女姐姐缺人,我也好准备一二。”
家花却是笑道:“现在还不能说太早,我也要想去问问。若是说了人家名字,结果那里又不缺人,去不是让你空欢喜一场。不如等到我把事情办妥了,再告诉你也不迟。”
家花倒也是有几分警惕,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儿直接把她身后的人是谁说出来。
不过夏雨却是笑眯眯地看着家花的头顶,那里冒出的人,却是一位身穿宫女服的美人。
那美人气质淡然,耳朵上是一小颗珍珠耳环。头上不带金银而是是插着几朵素色的宫花。那宫花是由珍珠串成的,中间点缀着一颗小小的金珠子,看起来既精致又淡雅。
夏雨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大宫女的。
不过在家花的回忆中,这位大宫女似乎是在制作点心的模样。她的手里端着一盘小小的糕点,那糕点用镶金的盘子装着,一看便知是要送给贵人们吃的。
原来是她!
看到这一幕,夏雨便对这位大宫女的身份有了了解。
在太素宫的几位大宫女中,只有一位是负责太素宫的膳食的。特别是娘娘平日的吃喝,都是由她负责的。
因为做此差事的人,平日里不宜浓妆艳抹,连手指上也不能同其他爱美之人那样染上蔻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位大宫女才一副素淡的打扮。
夏雨心中默念着她的名字。
太素宫大宫女—含雪。
她便是家花背后的靠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