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总算露脸了，挪！这是你嫂子，张亚青。”
“老彭，你闭嘴！”
进办公室就看见彭大军吃瘪，张桥憋笑和女强人握手道：“呵呵，原来是我本家大姐。”
“你好，张生，我是张亚青，没预约就来面试，冒昧打扰了！哦，这是我的个人资料。”
三十岁的张亚青鼻高颧大，算不上美女。身材却不比港妹林音差，只是在牛高马大的老公身前显得娇小。讲话声音利脆，吐字清晰。
固化的女强人印象代入，张桥感觉气场强大。接个人资料扫了几眼，酝酿不出公事公办的情绪，索性笑说：“大姐，我不相信彭哥说服你辞职跳槽。想必你多少了解过博克公司，我很想知道你对本公司的看法。”
前世，有幸跻身金领，田老鬼的山寨手机大获成功，固然起到入场券作用。但入门的关键，全靠本家大姐推一把。没有女强人的举荐和担保，他这个“劳改犯”，休想打入一群富二代组建的跨国投资公司。
“你可不像老彭讲的公子哥。”张亚青微微笑了笑，“公司广告做的好，画面精美时尚，用词大胆，很有高科技公司的派头，让人仰视。这是我的第一印象，其他不算。那是听老彭介绍后，有点站在你们的立场了。”
张桥给彭大军扔去一支烟，翻看个人资料不出声。张亚青接着说：“张生，我有个疑问。博克公司打出广告了，意味着产品面向国内。我了解了一下，电脑硬件和附属设备必须从国外进口。严格意义上讲，真正属于博克公司产品的，只有软件部分。我是做财务的，对外汇比较敏感。公司用外汇进口硬件，收入是人民币，巨大的外汇差价，如何维持……”
“停！停！停！”
张桥叫停站起，拉抽屉取出一份聘用合同说：“恭喜你，大姐，你面试过关了。”张亚青没接合同，沉脸道：“张生，你不能这么儿戏。我宁愿现在被推出门，不想哪天工作出错了，反目成仇。”张桥认真说：“大姐，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吗？你点破了公司的最高机密。”张亚青还想分辩，敲门声起。
“又来四家客户，全是买p系统，一家省内、三家外省。”汤晓红俏生生倚门传话，“张生，广告效应恐怕真来了！”
广告打出二十天，开业半个月，是时候了。p系统是成功案例，热销不奇怪，张桥自信选择的项目是对的。这年头，是个人都想有张自己的名片。公司门店每天营业像鱼饵，鱼儿早晚上钩。
自信归自信，事到临头免不了激动。张桥深呼吸一口，回头笑说：“汤姐，麻烦你转告老曾和阿锁，人手不够从培训班抽调，保证每个客户都有人接待。哦，客户的食宿我们包了，外省客户不坐飞机的话，路费也包了。”
“好咧！”汤晓红小姑娘似的蹦跳跑了。
广告效应无视中秋节？
一时间难以平静，张桥心思瞎转。生活水平没到一定高度，中秋节存在感很低。不像后世，大家伙奔小康了，啥节日都大张旗鼓生怕遗漏，甚至无聊的西方节日也排排过一遍。之前他纠结中秋节影响广告效应，心理一块石头落地了。
面试到半，老板走神。张亚青一脸茫然，求助地看老公。彭大军被喝令闭嘴后，真的闭嘴了。此时欠揍地摆谱，抱胳膊在胸，叼烟在口，鼻孔朝天。像是向老婆示威：我小老弟够意思吧，生意忙还单独面试你。
“不好意思，大姐。”张桥回神了，将手里的聘用合同放桌上，“你刚才的话，切中要害。所以，我没让你讲下去。外汇问题，的确是公司的致命问题。老实讲，电脑业务我只有把握撑上半年。半年后，很可能只卖汉卡和打印名片设备。如果你希望加入一家前途远大的企业，博克公司真不是最好的选择。”
十年后，跺一脚堔镇商圈抖三抖的女强人，耍赖打马虎眼忽悠，那是侮辱人家的智商。他为先知先觉打预防针，或者说心虚。公司的未来如何？很可能没法将女强人送上前世的高度。他心里有罪恶感，自己在做一件耽误人的坏事。
“抱歉，我不该拿外汇说事。”
在堔镇，外汇从来不是好话题。张亚青肃然道：“其实，最吸引我来这里的不是电脑，是你的管理制度。公司章程和员工手册我看了三遍，感觉很新颖、超前，也很科学，我很想见识执行的效果。”
参照前世企业管理写出来的公司章程，涉及方方面面，自以为高人一等，田老鬼却看也懒得看。总算有人赏识了，张桥差点感激涕零，激动说：“大姐，我也想。”
“那就抓紧时间吧！”
张亚青爽朗一笑，拿起聘用合同签名说：“张生，公司这么忙，我今天开始上班吧！你看，安排我做什么？”
“改一个字，叫桥生。大姐，走，先带你们参观一下公司。”
女强人不愧是女强人，来了赶也赶不走。张桥想通了，公司管理制度让他硬气起来。收起合同，高兴地领路出门。
实际上，电脑业目前绝对是朝阳产业。过几年受国外大电脑商冲击，同样有国内企业的一席之地。哪怕新世纪智能手机诞生，步入移动互联网时代，电脑仍然是不可或缺的角色。舞台大的很，不管女强人、男强人，有的是施展空间。成功的机会，比其他行业只高不低。张桥是过来人，反而钻牛角不看好自家公司。至于要命的外汇问题，走一步看一步，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
“别急，一个一个来。”
参观开始，张桥反复讲这句话。镇定安抚一张张焦急的脸，主要是到哪都碰上鸡飞狗跳。茶杯打碎多个，有两个笨蛋还相撞出一脸血。
广告效应引发混乱，问题不大。原因简单，市面上的竞争对手太弱。如果客户不耐烦跑了，张桥有信心再回来。况且，最暴利的p系统是独门产品。正正规规向国家申请专利，没批下来而已，过了这村没那店。顾客是上帝仅仅流于口号，不到拼销售拼的你死我活时期。基于此，张桥敢于大量聘用刚出校门的应届生。从创业角度或公司成长环境讲，现在是科技业最美好的年代。
“造孽啊，这叫车间？装修的比我家都好。”
“拜托，我们是高科技公司，不修火车头。”
“车间全是你们的？”
“废话，这不明摆的吗？”
博克公司的制服独一无二，一目了然。彭大军开张时只到过门店，想法和当初田跃进差不多，以为小老弟的生意类似“电器商场”。参观完门店、餐厅、仓，来到车间很是吃惊。尤其其中两个，数十台电脑在生产线上，几个组的男女员工或组装配件、或调试成品、或装箱打包，看张桥的眼神大不一样。
张桥小小得意，博克已经是这个院子里规模最大的公司。前些日子生意“不温不火”有好的一面，应届大学生们得以充足的时间“享受”田老鬼的打磨。三分之一的人，达到技术员或技术工人上岗标准。另三分之二的人，也学会了组装和简单操作电脑。具体成果是，公司仓只剩下备用散件，其他散件全部生产为合格产品。车间里正在进行的不是生产，是后进的待岗员工培训。
“零配件自己组装，成本下降，外汇压力减轻。”
张亚青也不淡定了，站车间窗前悠悠说：“要是被迫放弃电脑太可惜，金字招牌呀！社会效益、政治效益巨大，哪怕不挣钱也值得保留。有电脑带动，关联业务的水涨船高。公司长远发展，将牢牢定位在高档线路上。”
贵族气质的另一说。
张桥听的受用，笑笑问：“大姐，真想今天上班？”张亚青跃跃欲试道：“当然了，已经热身好了，请让我上场吧，老板？”
参观各部门的确像热身。张桥招手叫出车间内的女轮值组长说：“这是张亚青大姐，公司的总经理助理。以后，你们女员工有事找她。”
车间的轮值组长，由正式上岗的员工担任，先进带后进，同时培养组织领导能力。推行这种流动职务形式，所图乃大。无巧不巧，今天车间的女轮值组长是王珍。
“你好，我是王珍。”
“你好，我叫张亚青。”
两女公式化的握手寒暄，张桥又道：“王珍，麻烦你带大姐去换工作服。”王珍没动，问道：“t恤还是衬衫？”张桥笑说：“两样都要，随大姐挑。”
公司制服等级分明，普通员工穿t恤，管理层穿衬衫，而管理层两种制服都配发。王珍的常任职务是打印部班组长，觊觎一件衬衫，刚才的问话有不满成分，张桥装傻。
“麻烦你了，小王。”张亚青和煦地微笑说。
目送两女往更衣间走，张桥一阵轻松。他对王珍并无不满，有野心的女人比有野心的男人价值更高。张亚青到来，办公室的宫斗戏不用他再伤脑筋。轻松的不止这个，女人难伺候。二十几个女员工以前是素秋代管，真正的赶鸭子上架。一个中学没上完的农村妇女，如何应付得了一群女大学生？到头来还是他亲自上阵。大老爷们做“妇女主任”，闹笑话多了。女强人上岗，首先摘下“妇女主任”帽子。一路参观，他一路介绍张亚青。总经理助理可大可小，特别强调大姐二字，让管理层和员工骨干另眼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