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爬上枝头,欢愉气息氤氲满室暖香,纱幔晃动,人影交叠。
洁白贝齿死咬着唇瓣,热汗打湿了鬓角的青丝,闻淑仪姣好的眉眼痛苦地蹙紧,几声轻咛难以自抑地自喉间发出,强行撑了半刻,终是脱力地瘫倒在裴策珩胸膛上。
红晕染了硬朗面庞,裴策珩半靠在床头,隔着夜色微喘着看她,深邃凤眸逐渐幽沉,健硕强劲的手臂搭上纤瘦的天鹅颈,猛地收紧,瞬息间将人反压在身下......
热水来回打了三趟,这厢事才在天明前收场。
裴策珩慵懒地系好腰带,转身欲走,衣袍角传来轻微的阻力。
“兄长。”月白蚕丝薄褥下伸出一只软弱无骨的白皙手腕,那双杏眸湿漉漉地望向他:“我爹娘可还好?”
裴策珩淡淡地扫向她,这五日里,每每入夜他都会来此处,而闻淑仪则是每每结束,都会问上一句。
“他们已经回府了。”他拽回自己的衣袍,冷着脸掸了掸,嫌弃之意跃然纸上。
笼罩了闻淑仪数日的阴霾顷刻散去,娇楚脆弱的面容上露出了由衷的笑意,知他不待见自己,闻淑仪难堪地收回手,不忘感激:“多谢兄长,我今日能否回......”
“你休想。”裴策珩断然拒绝,不知为何,见她笑得这般灿烂,沉寂的心海忽得生出了几分慌乱:“闻淑仪,我能保他们一命已是我最大的仁慈。”
闻淑仪的眸色黯淡下来,素白的指尖轻揪着褥角。
她知晓会是这样的结局,无事的,只要爹娘安好,她怎样都无事的。闻淑仪压下眼眶中翻涌出来的酸涩,她步步退让,反复安慰自己。
蓦地,粗砺的指腹暴躁地掐住她的脸颊,那双冰冷的凤眸逼近:“就凭你那日私会祝九安,暗通款曲,狼狈为奸,你这辈子都别想出丞相府!说!你是不是对他起了心思?他为了你整整三年都还未婚娶,你定是感动极了罢。”
闻淑仪对上他毒蛇般的阴翳眼神,内心陡然腾起了惧意。
倘若她早些认清真实的裴策珩,她就是死也不敢爱他。如此强势,如此邪恶,如此蛮不讲理,着实令人窒息。
那夜她分明只是偶然遇见祝九安,竟被他说的这般不堪。
闻淑仪不想再浪费口舌了,反正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信。
可闻淑仪的沉默在裴策珩看来,就像是变相的承认,他的目光一凌,胸口酸胀,手劲加重:“闻淑仪,说话!”
“......没有。”她吃痛地艰难发声。
裴策珩轻笑:“你便是有什么心思也无用了,关山侯府满门皆被抄斩了。”
闻淑仪瞳孔骤然间紧缩,嗓音悲凉而沉痛:“他死了。”
稍稍缓和的心绪应着闻淑仪流出的泪水再次发沉:“你在为他哭?”
闻淑仪一时缓不过神来,印象中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明朗朝气,死,死了吗?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这样可怕的字眼与之相联系。
美人落泪的画面刺痛了裴策珩的神经脉络,他轻嗤出声,舌尖缓慢地顶了顶腮肉,眼底却毫无笑意:“当着爷的面为别的男人哭丧,闻淑仪,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语毕,被褥被掀开,闻淑仪还没捂热的里衣长衫再次被狠狠撕碎。
闻淑仪睡的昏天黑地,她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睡眼:“凝霜,水。”
连唤了几声,有人推门而入,但不是凝霜。
“闻娘子,我来给您倒水。”
闻淑仪撑起身来,掀开床幔:“凝霜的风寒还没好吗?”
“奴婢也不清楚,说是被大人打发去闻府伺候了。”
闻淑仪闻言,嘴角笑出甜甜梨涡:“也好,有她待我问候爹娘,我也就放心了。”
可是当日子过了七天,凝霜迟迟不见归,闻淑仪心里泛起强烈的不安,而这股子不安,随着孟清窈的到来,得到了证实。
昔日情敌相见,闻淑仪竟有点不敢抬头看她。
孟清窈穿着格外华贵,金丝绣双凤纹大袖衫曳地,光晕在质地细腻的暗纹流淌,她的妆容一改从前的清雅,端庄而典雅,光华流转于烧蓝点珠凤冠之间,一对金嵌宝花顶簪点缀,鎏金花丝和田玉耳铛随着她的身姿轻晃,眉眼柔美,肤白凝脂,无处不透着养尊处优的金贵。
而反观闻淑仪,面容憔悴而赢弱,手腕和脖颈之间空荡荡的,唇色亦是不健康的苍白。
“皇后娘娘。”闻淑仪上前行礼。
孟清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红唇勾起:“这就是你强求而来的亲事。”
她在屋内四下走动,语气中藏着轻蔑:“他对你还真是半点都不好,连唯一的挂画,还是仿的。”
孟清窈不知道,其实这幅挂画是闻淑仪自己上街买的,裴策珩从未给她送过物什,连妻妾该有的月俸亦是克扣,致使闻淑仪在金钱上捉襟见肘。
闻淑仪低垂着眉眼,不敢言语,这三年来,她心中一直都对孟清窈有愧。
她对孟清窈还是有所了解的,她并不是贪慕虚荣的性子,孟清窈常说高处不胜寒,自己不喜欢阿谀我诈,只想过安逸平淡的日子。可想而知,她对这个如同困鸟的皇后之位,并无向往,可偏偏因为她闻淑仪,孟清窈负气入了勾心斗角的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