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是个四十多岁的爷们,听说是冬天砸冰窟窿捞鱼掉进去的,家属早就接受了人已死亡的现实,现场并没什么悲伤,只等着停尸三天直接火化呢。
在我们那,不同的村子,不同的人家都有不同的习俗,不同的说法。
这种非自然死亡,或者不是因为疾病而死的人称之为横死。
有的人家会把尸体带回去办丧事,有的人家直接把尸体送到殡仪馆,然后在家里搭个灵堂。
听那几个人说话的意思,他们并没有多少的悲痛,反而在商量怎么办酒席,怎么通知人来随礼。
果然,葬礼都是办给活人看的。
我嗑着瓜子听得正起劲,一个男人突然站起来了,他看了一眼我,我有些尴尬。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拿着铲子走到丧盆边,铺开一张黄纸,把黄纸灰盛在黄纸上包裹。
在我们那有这种习俗,要给死者包裹上路钱,纸钱灰就是上路钱,包裹之后要放进寿衣兜里,或者怀里。
我知道他们要开棺,所以抓了一大把瓜子后就躲得远远的。
在河水里泡了一冬天的尸体,又在岸上放了一天多,其味道不用过多形容,反正躲着点就对了。
不夸张地说,负责丧事的风俗师都开始戴口罩了,我得有多远跑多远才行。
那男人包裹好之后,一群老爷们帮着抬棺材盖子,所有人都是一个造型,把头扭到一边,根本不往棺材里看。
“啊?”放纸灰的人一声尖叫。
抬棺材板的人看了一眼,立马扔下棺材板子,随后立马往后退。
棺材板子落地的啪嗒声也吓了我一跳。
“咋回事呀?”
“里面有个小棺材。”
一听这话,我立马过去问了详情,放纸灰的人说里面有一个小棺材,上面有秤砣。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迈着沉重的步伐去找马师傅。
“师父,我回来了。”
“你找到棺材了?”
“棺材把我给找到了。”
我觉得自己就是点背,想躲着点,结果还没躲开。
灵堂的棺材中发现了小棺材,河滩瞬间炸了锅,有人围观,有人低声交谈,就是没人敢上前。
马师傅也是看热闹的心态,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我觉得马师傅是想帮忙的,在东北有句话,上赶着不是买卖,如果好心变得太主动,别人反而会防备。
折腾了得有二十分钟,苦主家才回过神,一个大汉拎着捞尸人破口大骂道:“你们什么意思?该花的钱我们都花了,还整这景。”
在东北话中,整景就是搞事情,偏向于贬义。
捞尸人也懵了,他陪笑道:“不是,当初是我给穿的衣服,我给抬进棺材里的,你们都在这守着,我想动手脚也没机会呀。”
苦主家寻思了一下,也是这个理,棺材前面有香炉,停尸的时候要保证炉中的香永远不熄灭。
那时候还没有可以烧三四个小时的长香,基本上都是家用上供的香,烧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
就算是守灵的人都离开了,那也不会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如此时间内,没有人可以开棺做手脚。
想通了这一层意思,苦主家也害怕了,有的直接跪在棺材旁,又是磕头又是烧纸,嘴里念叨的都是放过我,安生上路这一类话。
这时,老常头站出来了,他穿过人群走到棺材板,踮脚看了看棺材,随手看着马师傅点了点头。
马师傅面无表情。
老常头走到苦主的身边道:“爷们,咱这浅滩邪乎事可不少,你们认识明白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