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如此温柔大方,叫苏春影觉得她越是没安好心。
果然,待他们到了后巷沈家宗祠的门口的时候,就发觉事情不简单。
在宗祠的门口,竟站着许多彪形大汉。
苏春影粗略一数,就有十来人。
这些人的中间,站着个老妇人。瞧着早已过了花甲之年,她身着素白麻衣,倒像是孝衣。
看到沈家轿子来了,那些彪形大汉们便围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其中为首之人手持一柄狼牙棒,狠狠地砸了砸轿门:“滚出来!沈司意你给我滚出来!”
在盛京,就算郡王府已经没落。敢这么不顾脸面地直呼沈司意姓名之人,怕也没有几个。
沈司意听到这人的声音,却坐起身子来。
外头响起大房梁氏的喊声:“哎呦,这是做什么啊?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当街拦了郡王府的轿辇,在沈家祠堂前头撒野?!”
最初的沈家宗祠本在沈家大院之中,但这些年郡王府败落,变卖了几个小院,宗祠又不能妄动。所以这宗祠反而要他们绕过那几个院子才能到,反给了这些人便宜行事。
“我们不找其他人的麻烦!”
那人又用手中的狼牙棒敲了敲沈司意的轿门:“只要沈司意一人出来,给我们解释清楚!”
苏春影看了一眼眸色深沉的沈司意,越发无奈:“走吧,这事儿今日是躲不掉的。”
她与沈司意下了轿撵,看到眼前的男人七尺高大,浑身上下充满戾气。
梁氏已经被推搡出去,包围圈里只剩下了苏春影和沈司意的轿撵。
苏春影将有些害怕的迟儿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半点儿不惧怕那彪形大汉:“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冷哼一声,用狼牙棒指了指沈司意:“你问沈将军,我们是什么人?”
沈司意竟真的低低开口:“他叫刘虎,是我从前军中两位右前锋的大哥。”
“哈!”
男人冷笑:“你还知道我是谁?!”
他拉着外头那位年过花甲的老妇人进来,对沈司意的唾弃毫不留情:“当年我的两位弟弟,放下家中的老母和妻儿不要,也要跟随你沈大将军冲锋陷阵。可你做了什么?你决断失误,导致大军陷入敌人的包围圈,坑害了多少军中将士?”
他缓缓往前,眼中带着浓烈的恨:“陷入包围之后,你们本该一起突围。可为什么最后活下来的人,只有你沈司意一个?!我的两个弟弟,全都死在了战场上,尸骨无存啊!”
说到这,刘氏老母已经热泪纵横,甚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哭喊:“我那两个可怜的儿啊!一个孩子刚出生,还有一个刚刚娶妻,甚至连后都没有留下!我那可怜的儿啊!”
一时间,这里哭闹成了一团。
原本宗祠的位置并不热闹,但街巷之间有人听闻哭声,打开了院门看热闹。
苏春影回头看了一眼沈司意,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于是苏春影走向了刘虎:“刘虎,你今日的诉求是什么?”
“什——什么?!”
刘虎的情绪正在激烈处,突然听到苏春影平静地问自己这个问题,他都没反应过来:“什么诉求?”
看大房梁氏已经没了踪影,苏春影的心里其实明白过来。
为了阻止自己入宗谱,大房和苏夏云还真是用尽法子。
她收敛心神,认真地看着刘虎:“你今日来沈家宗祠前头闹了这么一场,总归是为了什么吧?你想要我家二爷以命抵命?还是说你想图谋点儿什么?总不能闹一场,惹得你家年事已高的老太太大哭伤身,又找了这么多兄弟欠人脸面,就是为了白白哭闹吧?”
说着,她还上前温柔地将刘氏老母亲扶了起来,甚至毫不嫌弃地用自己的帕子给她擦去脸上泪水:“老婆婆,您年事已高,不该如此哭喊伤身。何况如今还有大儿子,您就是家里的主心骨,若您出事了,要家人怎么办?”
谁都没想到,苏春影到此刻还能做到这样体贴周到。
刘氏老母甚至不知,自己该不该继续哭喊。
刘虎也冷着脸盯着苏春影:“他害死了我两个弟弟,如今却能逍遥自在,红烛娶妻。我今日绝不让你们进沈家宗祠,不能让他享人生之乐!”
“嗤——”
苏春影忽而冷笑,毫不留情地嘲讽刘虎:“就为了这?那你真是蠢得可以!我入不入宗祠,如今也是沈家二爷明媒正娶的妻。今日不入,还有明日后日。”
她似乎对这件事很是淡然:“就算一辈子都不入,日后我若能生二爷嫡子,难道你还能拦着那孩子不入族谱?你与二爷的争端,为难我一个女子,和二爷日后的孩子算什么本事?”
刘虎愣住了——他竟然觉得苏春影说得对!
苏春影又回头看了一眼沈司意:“何况你哪只眼睛瞧见了,二爷如今逍遥自在?你且告诉我,一个旧疾缠身,腿脚有恙的人,如何逍遥自在?”
她扶着刘家老太太往前,亲自将老太太交给了刘虎。
也趁着靠近刘虎的机会,她低声道:“看在你两个弟弟都是保家卫国光荣而亡的份儿上,今日的事情我不与你计较。但你这么大的人了,若还要连累高龄老母为人棋子,替人出头,当真该死。你两个弟弟好歹是为国忠君,日后有人夸他们一声英雄,你这番作为,又算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是——”
刘虎脸色骇然大变,差点儿就将不该说的话说出口。
他其实是个没什么繁杂心思的粗人,苏春影将这一切也看得清楚明白。
于是她素手一挥:“行了,闹也闹了。你们就回去吧,日后若二爷愿意,你家老母和两个弟弟遗孀遗孤的赡养,我们愿意出一份力。你弟弟都相信二爷,你却不信。刘虎,若你带着你的老母亲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