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是在桑晓转学那天。胡悠悠放学回家，刚上到二楼就看见楼道里站着一个又高又帅的男生，正在和她爸说话。 虽然只能看见侧脸，但胡悠悠觉得男生简直帅爆了，那一瞬间，她觉得有一束光照亮了整个楼道。 男生腰背挺拔，很有礼貌地在问她爸爸是否知道桑晓去哪儿了。 她爸说桑晓转学了，男生说知道她转学，只想问一下转去哪个学校了。 当她爸说出“明镇中学”四个字时，不知为什么，胡悠悠感觉男生身上的光一下子全消失了，好像丢失了什么宝贝一样。 过了一会儿，男生又问：请问您知道她为什么转学吗？ 她爸没说，只拍了拍男生肩头，告诉他一句话。胡悠悠凭着记忆只记得大概是“好好学习，如果有缘总会在高处相见”的意思。 桑晓想了想：“各自努力，顶峰相见？” “对！”胡悠悠斩钉截铁：“就是这句话！” 后来男生低着头走了，好像丢了什么重要东西似的，好看又悲伤。 擦肩而过的时候胡悠悠只觉得一阵心疼，替他心疼。 后来胡悠悠问她爸那男生是谁，她爸不仅没说还训了她一顿。 虽然没怎么看清正脸也没问到名字，但胡悠悠还是记住了唐礼昀。 也许是因为他气质很特别，又或者别的什么，总之第二次看见他时，只是远远的一个身影，就确认是他。 大概一年半前，那天正好悠悠生日，她扒在阳台上等爸爸带蛋糕回来。 然后就看见一个男生和爸爸在楼下说话，听不清说什么。 “但肯定与你有关。”胡悠悠判定。 “你怎么知道？”桑晓好奇了。 “因为我爸一上楼就问我知不知道你报了哪个大学。” 桑晓失笑。 这姑娘该开窍的地方不开窍，不该开窍的地方乱开窍。 “那天你打电话来我刚好问了你，要不我也不知道。我说你不是h大就是z大，反正在g市。” 桑晓回忆了一下。高三毕业那年的一整个夏天，因为爸爸的关系，她躲在明镇断绝了一切外界联系。只在胡悠悠生日时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选择g市，是因为够远。 那时候的她只想远远地离开这里。 “我爸听完站在阳台上往下看了一会儿，连说了两句可惜。我妈听见了，说不管h大还是z大，都是全国顶尖的好大学，可惜什么，还说要是我能考上大学她就烧高香了。” “我爸说不是这个，正好我妈去厨房端菜，等我妈再出来问的时候，我爸又摇着头不说了。” “不过……”胡悠悠昂着下巴，得意道：“后来俩人在厨房悄悄说，我偷听到了。我爸是可惜楼下的男生，说如果刚刚在楼下时知道你报了哪个学校，也就告诉他了。可惜呀……一是可惜他不知道，二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男孩子。” 说到这，胡悠悠学着他爸的语气，摇着脑袋叹气说：“也不知这小伙子和晓晓有没有这个缘份……” 桑晓神色黯然。 原来唐礼昀来找过她，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现在想想，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如永远不知道的好。 至于缘份…… 还是有的，兄妹的缘份。 见桑晓情绪低落，胡悠悠又说：“对了，那天唐礼昀还送了我一个生日礼物。” 桑晓一愣。 不可思议道：“你跟他都不认识，他送你礼物？”桑晓那天也只是打了个祝福电话，没有礼物。 胡悠悠美滋滋地点点头。 “是一个耳机，我后来查了，国外进口的，很贵。”胡悠悠着重强调了最后两字。 桑晓一阵无语。 心想唐礼昀这个花孔雀还真是能撩，恐怕这世界上的女生只有他不想撩的，没有他撩不到的。 “他怎么送的你礼物?” 胡悠悠回忆了一下。 那天，唐礼昀在院子里朝楼上看了一眼，忧伤又复杂，说不清什么感觉，只让人觉得亏欠了他一个大宝贝。 “大概是看我爸提着生日蛋糕，他从包里拿出一个耳机，起初我爸摆手不要，后来不知怎么的，我爸竟然接受了。” “那么多人拎着贵重礼物来我家我爸都不收，也不知道为什么单单收了他用过的耳机。” 这一点胡悠悠不明白，但桑晓却是明白的。胡叔叔为人清廉，因为是用过
的，胡叔叔才会收。唐礼昀大概也知道这一点。 “虽然是用过的，其实跟新的没什么区别，而且音质没得说，我到现在还在用。” 桑晓想了想，问：“就是你房间挂着的那个白色头戴式耳机？” “就是那个。可惜我始终不知道这男生是谁，又为什么总来打听你……后来武阿姨再婚，我爸妈偶尔会说起唐伯伯家的儿子，每次提到唐礼昀这个名字都会一并提起你…… 我一直觉得奇怪，问他们又不说，直到刚刚听到你同学说他叫唐礼昀，他又问你这两天去哪儿了，我才把所有事情串到一起。” 前面马上就到公交车站，胡悠悠也终于说完了，累得长长出了一口气。 桑晓则沉默了。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和唐礼昀形同陌路，没想到两个人的名字早就绑在了一起。 唐礼昀与桑晓，是两个提起一个就会想起另一个的名字。 “桑晓姐，你喜欢唐礼昀吗？” “嗯？”没料到胡悠悠会这么问，桑晓一怔，连忙阻止：“别瞎说！” “我没瞎说……”胡悠悠一本正经：“我知道唐礼昀他喜欢你，再说你们两个又没血缘关系。” 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种小城市，说不定就会在哪里碰见熟人。桑晓连忙四下看了看，好在公交车站没什么人。 “再乱说小心我揍你。”她威胁过去。 胡悠悠立刻闭嘴，笑眯眯地抱住她胳膊。 “对了，唐礼昀刚才为什么说谢谢你。”桑晓忽然想起来：“谢你什么？” “呃……” 胡悠悠眼珠一转，心想这事可不能告诉桑晓，不然这顿打是跑不掉了。 干脆捂着肚子大叫：“饿了，快点回家了。” 正好公交车来了，她连忙小跑两步率先刷卡上车。 车里人多，胡悠悠有了挡箭牌不用再继续这个话题，心里却在暗暗合计。 等桑晓和唐礼昀两人结婚的时候，她一定要跟这个姐夫讨一份大礼。 公交车缓缓行驶着，胡悠悠兀自想得欢快。 在她的眼里，桑晓和唐礼昀一个帅气高大，一个聪颖美丽，简直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如今又是近水楼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喊唐礼昀一声姐夫。 公交车摇摇晃晃，从新城区绕到老城区，载着桑晓一路长长的心事。 胡悠悠的生日在6月20日，刚好在报考前夕。 这么说，唐礼昀在报考大之前曾经打听过她要报考的学校，那时候胡叔叔也不知道所以没告诉他，可他们最终还是去到了同一个城市，是巧合吗？ 如果两个人之间一辈子的巧合次数是有限的，他们之前还会有多少次巧合？ 今后如果再像今天这样碰到，又该怎么面对？ 是装作没看到，还是过去打招呼？ 车窗外风摇着树不肯停歇，扬起的雪雾在空中旋了几个圈后还是孤独的落下。 她看向远方，庆幸自己明天就可以离开这里。今天，暂且当作一只把头埋进风雪的鸵鸟吧。 公交车走走停停，不断有人上上下下。此刻的桑晓以为自己能够逃离，可没想到，当华灯初上、夜色阑珊的时候，又在门口遇见了唐礼昀。 桑晓拎着买回来的水和零食上楼，一抬头就看见高大的身影静立在狭窄的楼道里。 感应灯光线昏暗，他低着头站在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 脚步声停在楼梯拐角。他察觉到了，抬起头。 黝黑的目光向下投过来时，桑晓心慌了几秒，手心不由自主捏紧了塑料手提袋。 故作镇定的走上去，到得他身边时，闻见弥漫的酒气。 “看见我高兴么？”喝了酒的男生嗓音沙哑低沉，似乎还着一丝疲惫。 桑晓动作停顿，回想起白天的那句寒暄。 不知道他这话问的是白天寒暄，还是现在。 不论哪个，都无法回答。 “找我有事？” 她故作自然地掏出钥匙，转身开门，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岔开话题。 当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又听见沙哑无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怎么总是躲啊？！” 桑晓手一顿。 是啊，连他的一个问题都不敢回答。 她皱了皱眉，没理会。门开后，抬手开灯，倾泻一室
亮光。 进屋换了拖鞋，把东西放到茶几上。门没关，回头却不见唐礼昀，桑晓只好又去到门外。 唐礼昀躬着背靠在墙壁上，黑色羽绒服沾了些许白灰，看着有些颓靡。 唐礼昀扬起头，看她，目光灼灼。 “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桑晓没答，她也不知道。 唐礼昀又说：“像今天这种情况，早晚还会再发生，总还会有人问起你我的关系，你打算怎么回答？” 桑晓沉默着，依然不知道。 但能拖延一时是一时，至少现在她不想考虑这个事。 “只要你不说，他们不会知道。”她说。 “让我配合你撒谎？”唐礼昀皱紧了眉头，黑眸如暗夜浓了三分：“你把我当什么？凭什么让我也跟你一样撒谎？” 楼上有开门声，接着是缓慢的脚步声，应该有人正在下楼。这楼里的住户桑晓都认识，有几户还是爸爸同事，都是看着桑晓长大的叔伯阿姨。 “进来说吧。”桑晓。 唐礼昀不动，拿一双眼睛醉醺醺地看她。 桑晓没办法，伸手去拉他。 没想到一拉之下，他整个人都倾倒过来。 “哎……”桑晓一惊。 可高大的身躯已经像座大山似的压了下来，桑晓来不及反应，手忙脚乱去扶。 她纤细的身板哪抗得住他的重量，被逼得连着后退两步，后背直接“嘭”地一声撞上门板。 与此同时，他抬手撑住门框，虽然没有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却把她整个圈进了他的势力范围。 狭窄的楼道里，她和他之间只剩下一张薄纸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