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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z市是一个海边城市,距离省会g市大概一个半小时车程。饮食、气候与g市差不多,只是因为靠海受台风的影响更大。 z市从一个小的渔村发展起来,人口不多,音乐培训机构也相对较少。 经过几年的发展,桑晓所在的音乐培训学校经营越来越好,经常到全国各地、港澳台甚至国外去交流演出。 越来越多的家长送孩子来学乐器,桑晓也有幸教了几个有天赋的琴童,拿了各类比赛金奖。这些孩子又靠着大提琴特长进入少儿乐团,然后被当地重点中学招收入学。 如此一来,大提琴桑老师在z市的音乐教育圈里也小有了名气。 桑晓忙了起来。每天睁开眼睛想的都是如何教好孩子们。她喜欢和这些孩子们相处,有时还要和小琴童们斗智斗勇——想尽一切办法让孩子们坚持练琴。 不需要钟爱,但也不可以抵触。学琴,讲究的是坚持。 就像她小时候。起初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别的小孩儿玩的时候学琴,只是日复一日重复着。后来懂事了,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将来有个舒心养性的爱好,从未想过某一天会以此谋生。 这些孩子也是,也许某一天大提琴会成为他们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虽然喜欢教琴,但桑晓并不愿意全国各地的交流演出。不是因为辛苦,而是因为不可避免的要去到g市。 z市只有一个很小的机场,价格高昂不说航班还少的可怜。所以大部分时候她都要先坐高铁或者大巴到g市,然后再改乘飞机。 每当出差的飞机或火车落地g市,桑晓的脑袋都会自动关联一个名字—— 唐礼昀。 事实上,自毕业以后桑晓再没见过唐礼昀。只是偶然听说他拒绝了一些公司的高薪聘请,考上g市的另外一个顶尖学府的研究生。 研究生毕业之后在g市工作,至于做什么桑晓没再听说,也从不打听。 g市,成了桑晓讳莫如深的存在。 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像她一样,因为一个名字屏蔽一整座城市。 临近元旦的时候,学校的少儿乐团受邀去进行元旦节目录制,桑晓随团一起,和另外一个老师负责其中的大提琴声部。 冬季寒冷,空气干燥,南方的老师们不习惯处处起静电的生活,节目一录完都赶在元旦之前回家过节去了。 元旦回z市的机票紧俏,只能落地g市转再大巴。桑晓不用赶回去过节,婉拒了同事的邀请,一个人在多留了两天。 一个人在哪里过节都一样。 历史悠久,人口众多。大街小巷都挂着红色灯笼,人来人往的商场灯火辉煌,商店里放着“铃儿响叮当”的音乐,到处都是过节的气氛。 31日这天天色阴沉,到了中午时候飘起了细细的如盐粒子一般的清雪,然后慢慢转成雪花。 桑晓许久未见下雪,围着厚厚的围脖兴奋出门。 下雪,才是冬天应该有的样子。 踩着雪在历经沧桑的公园里逛了半日,桑晓手脚都冻得冰冷,刚打算找个地方吃饭,手机响了。 低头凝视了屏幕上的号码半晌,还是接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在一家新兴的网红火锅店里,桑晓见到了同样出差而来的唐锦宏。 三年未见,唐锦宏没怎么变,只有两鬓的白发添了许多。 正值饭点,又是节日,饭店门口排了许多人。 唐锦宏坐在饭店里,一见桑晓进门就招手示意。 坐下之后桑晓才道,唐锦宏特意找了年轻人都喜欢的网红店,打完电话后就到这里排队了。 “不忙的时候回去看看你妈妈吧。”几杯酒下肚,唐锦宏方正的面庞已有几分酒意。 自毕业后,桑晓三年都没回过家,过年的时候也是借口演出躲了过去。 桑晓笑了笑,轻声说了句“好”。 唐锦宏一直小心观察着桑晓脸色,知道她这声“好”只是出于礼貌,不是真心。 “当年我和你妈妈……有些事情,”唐锦宏粗糙的手指捏着透明酒杯,面露愧色:“确实没有处理好。” 桑晓停下筷子,缓缓坐直身体,终于意识到唐锦宏这次找她出来吃饭,不仅仅是因为佳节期间同在一个城市出差而已。 唐锦宏望着酒杯叹了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似的。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见到你妈妈是在你爸爸的葬礼上。当时我看她一个女人忍着悲痛还能井井有条的处理事情,让我们同行的几个大老爷们都深感佩服。后来因别的事,

机缘巧合之下我们认识了,接触了几次后我觉得你妈妈坚强又干练,体贴又温柔……” 桑晓疑惑地看着唐锦宏,有些不敢相信“体贴又温柔”形容的是她妈妈武锦华。 唐锦宏皱纹深刻的眼角带着笑意,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你也知道,礼昀妈妈很早就走了,十几年来这个家里一直只有我和礼昀两人。两个男人的家不叫家,只能叫对付,有口吃的不饿就行,其它一切随意。直到你妈妈来了,这个家才真正有了家的样儿。” 服务过来送菜,唐锦宏收起回忆歉疚地看向桑晓:“那时候离你爸爸意外不过刚刚一年,这个时间确实不太合时宜,可我不想再拖着了。” “我和礼昀妈妈离婚的事对礼昀打击很大,所以后来许多人劝我再找,我都拒绝了,一心想着等礼昀长大再说。” 听见唐礼昀的名字,桑晓复又低下头去。火锅的白气飘出来,麻辣交杂。 对面的唐锦宏还在继续:“结果你们大了,我们年纪也大了。” 唐锦宏自嘲笑笑:“你们年轻人一两天的都不当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却不是,等你们到了我们这个不知道哪天就要入土的年纪就知道了。” “所以没等你们回来,我们就把事情办了。” 熟了的羊肉在红汤里翻滚,桑晓只管低着头,不说话,桌子下面的手一下一下扣着指甲。 “你爸爸是个英雄,我自知不如你爸爸,我怕你嫌弃我,才像个鸵鸟一样没过问你妈妈对这件事的处理。如果那个时候叔叔能够站出来和你们好好的谈一谈,事情一定不会像今天这样。” 桑晓摇头。 她虽和唐锦宏接触不多,但也知道他是真心对她好。大学时候每月有一千块钱额外的生活费,她起初以为是武明华给的,后来才发现是唐锦宏转到她账号上的。 她侧面探听过,武明华并不知情,唐锦宏也从没对她提起过,好像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么多年,唐锦宏默默无闻的付出着,即便一颗冰也被捂热了,但桑晓就是不能敞开心扉接受这个父亲。 她拧巴着,别扭着,与谁较着劲似的顺不过来。造成这种结果的根源与武明华有关,与唐礼昀有关,唯独与眼前高大宽厚的男人无关。 说得多了,唐锦宏又喝了一杯啤酒。 “礼昀从小就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意,但女孩儿不一样,我没有养女孩儿的经验所以忽略了你的感受。” 酒瓶空了,唐锦宏抬手喊服务员又拿来一瓶酒。开了瓶,满了杯。 等服务员走了,才继续说:“你不要怪你妈妈,是叔叔没处理好。”唐锦宏歉疚又肯切道:“委屈你了,晓晓,这一杯就当叔叔给你道歉。” 说完,仰头干掉。 桑晓差点哭出来。 从没有人如此推心置腹和她谈过,也没有和她道过歉。无论是武明华,还是她的亲生爸爸。 她的爸爸妈妈一个强势,一个忙碌,强势的不关心她的内心,忙碌的人无暇顾及她的内心。 她就那么倔强又自闭的生长着,才长成了今日这种高傲孤僻的性格。 “叔叔您别这么说,”桑晓红着眼眶看向面前的火锅:“羊肉熟了,叔叔您多吃点肉。” 唐锦宏欣慰地看着桑晓,笑着点点头。 看了一会儿后,问:“和你妈妈在一起后,你知道叔叔最高兴的是什么吗?” 桑晓眼眶还湿着,没敢抬眼,拿起漏勺给唐锦宏捞了一块肉。 唐锦宏笑呵呵看着碗里的肉,顺着她的动作又慈爱地看回桑晓,认真说:“就是有了一个女儿。” 桑晓正给自己捞肉,一下子没绷住,忍了许久的泪又涌了上来。 “而且还是一个懂事、乖巧的女儿。”唐锦宏长舒了一口气,心满意足道:“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还都这么孝顺有出息,也不知道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这一辈子就算死了也没遗憾了。” 桑晓低头夹了口羊肉进嘴,大概煮久了,辛辣的热气直接呛出了眼泪。 火锅热气蒸腾,她迅速抽了张纸巾,借擦汗的动作擦掉眼泪。 窗外雪花片片,桑晓扭头看向茫茫天地,心中也一片茫然。 有时候她甚至希望唐锦宏和武明华一样冷漠刻薄,那样她也就不用再纠结。如今面对真心待她的唐锦宏,桑晓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一顿饭,她使终没有表示何时回家。再有一个月就是春节,唐锦宏遗憾又无奈。 有些事情急不得,唐锦宏深知这个道理。可唐锦宏不知道的是,桑晓不愿回

家的症结不仅仅在于武明华。 与唐锦宏在火锅店门口告别的时候,路上的雪已有半尺深,飘飘洒洒还没有停的意思。 大概有人退票,桑晓幸运的刷出一张回z市的机票,时间就在晚上。怕堵车误了飞机,桑晓回酒店拿了行李就直奔机场。 地铁里的广播正实时播报着大雪导致的路面交通堵塞情况,桑晓眼睛盯着屏幕,思绪已然飘到千里之外。 答应这顿饭的时候,桑晓就知道不可避免的要谈到唐礼昀。 原来唐礼昀现在在g市一家投资银行工作。从唐锦宏骄傲又无奈的描述中,桑晓猜测唐礼昀至今还是一个人。 是因为忙碌吗? 是吧。 应该是的。 像他这样从学生时起就光芒环绕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没有女人喜欢? 桑晓拉着行李刚出地铁,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唐锦宏的号码。 “喂,叔叔?”桑晓接起来。 电话那头回应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好,请问你是机主亲属吗……他摔倒了,脑出血,情况很危急,麻烦你尽快到人民医院来一下。” 大雪之下天地之间一片空白。 桑晓的脑袋也跟着空白了三秒,然后拉着行李,调转脚步。 一个小时后,满身是泥的桑晓出现在手术室门口。 女大夫上下打量着来人,目光在她沾着黑灰色冰碴的漆盖上停留了几秒。 “你是患者什么人?” 桑晓正喘着粗气,愣了一下,答:“我是他女儿。” 女大夫轻点了下头,语速飞快又不带感情的交待了病情,然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术知情同意。 桑晓脑袋一直都是懵的,大夫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只抓住了一个“不能再担耽搁,需要尽快做手术”。 手上都是泥水,她用围巾三两下擦掉后接过来单薄的纸张。 冻得通红的手指不听使唤,桑晓费了好大的劲才控制着写下凌乱的签名。 女大夫转身走了,手术室的灯亮。 等大门紧闭的手术门口只剩下桑晓一人时,她才发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下雪堵车,出了地铁后的这段路桑晓是跑过来的。摔倒了多少次已经记不清,浑身上下都是冰碴泥水,米黄色羽绒服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雪水融到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在她的鞋边形成一小滩水渍。 桑晓掏出纸巾擦干净,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又掏出纸巾随意擦了擦身上的羽绒服。 护士将唐锦宏的随身物品送了过来,围巾、手机、老花镜…… 桑晓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唐锦宏那张刻着皱纹的宽厚面庞,还有那句带着笑意的“死了也无憾了”。 她拿出手机打给武明华。 电话接通的一瞬,眼泪差点掉出来。 “什么事?”武明华的声音听着比大夫的陈述更没有感情。 桑晓眼眶热度骤凉。 “唐叔叔摔倒了,”她稳了稳情绪:“脑出血,现在人在医院里。” “你怎么知道的?” “他约我吃饭,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我的,医院就联系了我。” 那边没了声音。 过了许久,才问:“严重吗?” “不知道,正在手术。”桑晓老实回答。 那边又沉默了。 桑晓失了耐心,问:“您什么时候过来?” “我这边很忙,银行每年这个时候都这样,你知道的。” 桑晓知道。 不仅这个时候,她什么时候都很忙。 “再说,这个时候也不好买票。”武明华补充。 “妈,唐叔叔现在很需要……” 桑晓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手术结束了通知我。” 桑晓没再多言,以她对武明华的了解,无论她说什么都没用,只答了一个“好”字。 手术室门上的红灯无情的亮着,她怔怔望了一会儿后才继续打下一个电话。握着手机的指尖冰冷,滑动着寻找那个被放到通讯录最下面的名字。 按下通话键后是悠长的等待音。 独自站在手术室门口的桑晓第一次体验这种心情。 希望接通,又不希望接通。 焦灼不安地等待着,像犯了错的人无助地等着末日宣

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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