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地打了招呼后，已经洗完手的往外走。 走出去三步，又停了下来。 八寸高的尖头高跟鞋调转方向，她婀娜地转过身体，大波浪在身后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上她下打量着桑晓，好像没见过似的。 桑晓身上穿的正好是送的米白色羊毛衫，以为她是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礼貌地笑笑：“谢谢你送的衣服，很漂亮，我很喜欢。” 微一点头，打断这个话题。 “你和唐礼昀到底什么关系？”她直奔主题，语气不善。 桑晓先是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再看她昂着头，居高临下的样子，本来对的好印象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转过身打开水龙头，嘴上轻飘飘答着：“唐礼昀和你说是哪种关系，我们就是哪种关系。” 没要到答案，一点不介意。唐礼昀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桑晓，她之前也没问过。不过即便桑晓不说，她也猜得出来。 其实她早打听到唐礼昀家里有个妹妹，见到了才发现这个妹妹似曾相识，可一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直到刚刚跨出洗手间看见候机大厅的玻璃围栏才想起来，一个多月前风雪交加的夜晚，出现在候机大厅里的那个奇怪女孩儿，就是桑晓。 只是那时的桑晓衣服脏污、面容憔悴，与眼前秀丽灵动的女孩儿简直不似一人，所以才一时没想起来。 这二人姓氏不同，那天唐礼昀又好像遗失了珍宝一样慌张，她敏感的察觉出这二人关系不简单。 初三那天，唐礼昀约了她吃饭，把她送唐家人的礼物全部折成现金还了回来，还直言他有喜欢的人。 她问是谁，他没说。 来安城之前她就调查过唐礼昀，把他身边的女人全都细数了一遍，虽然多，但从未见他对谁有过特别对待。 难道他喜欢的人是…… 正了正神色，重新审视眼前的桑晓。片刻之后，心中做出决断。 “什么衣服搭配什么样的人，像桑小姐这样温婉的姑娘适合穿着居家舒适的毛衣，而像唐礼昀这样的商业奇才则适合搭配上等的职业装，桑小姐，你说是吗？” 桑晓不笨，自然听得出话里的含沙射影。 她洗了手，关了水龙头，抽出旁边的擦手纸：“唐礼昀喜欢穿什么衣服，他自己说了算。” 微微一笑。 “男人嘛，年轻的时候总要多试一试风格，等他玩够了，腻了，就知道什么最合适他了。家居服再舒适也上不了大雅之堂，你说是吧？” 说完，踩着高跟鞋昂首离开，洗手间里只留下一抹香气。 转了这么多弯，其实想表达的就是—— 桑晓配不上唐礼昀。 和武明华今日骂桑晓说的是同一个意思。 在此之前桑晓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不知怎的，在飞往g市的五个小时里，这个念头就像只可恶的虫子不停地往脑袋里钻。 即便认真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人人平等，也无法抵抗那些话语入脑入心，比恶毒的紧箍咒更具威力。 桑晓的经济舱座位靠前，与头等舱只隔了一条蓝色的薄帘子。每次空姐进出拉开帘子时，的香奈儿裙边都在视线里出现。 一道帘子，隔开的是社会的两个层级。 和唐礼昀同属一个，而桑晓显然不属于帘子前面的部分。 在飞机引擎的隆隆声中，耳边又响起武明华的谩骂。 那些话当时听着粗鲁，现在想想又似乎没错。 下飞机取行礼时，桑晓又看见了走前面，她转身拐去了卫生间，磨磨蹭蹭出来时果然已经走了。 经济舱的行李还没出来，趁这功夫开了手机。 最先蹦出来是一条陌生短信，桑晓略过先去看了下面来自唐礼昀的消息—— 一会儿苏启明去接你，你听他安排就好。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最下方紧接着出现唐礼昀最新发来的消息—— 落地了吧？ 桑晓想了想，回复：刚落地，谢谢你这几日的照顾。 礼貌、疏离，谨小慎微。 又等了一会儿，没有新消息进来。 她打开那条陌生短信，看完之后，把发件人号码保存到通讯录里，姓名一栏写上：苏启明。 和大学
时相比，苏启明没胖也没瘦，脸上没什么皱纹，但看着比唐礼昀成熟许多，大概归功于头顶稀疏的发量。 隔着接机大厅的围栏，苏启明一认出桑晓就疯狂摆手，生怕桑晓看不见他似的。 事实上桑晓不仅早看见了他，还看见了站他旁边推着行李箱的。 看来这两人也认识的。 她私心希望能早些离开，没想到站在苏启明身边一动不动。 等桑晓到达跟前，苏启明一双眼睛贼光发亮，调侃：“几年不见你这是上九天修行去了吧，乍一出来我还以为天女下了凡呢。” “几年不见，你这哄女孩儿的功夫见长。” 桑晓笑着回应，眼睛扫了一眼旁边的，后者面色淡淡的，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苏启明现在是某家上市公司人力资源主管，短短几年从计算机领域跳到人利资源领域，也是个人精。 他一手接过桑晓的行礼箱，一手虚揽着桑晓往前走，转身的刹那状似突然想起来似的。 “诶，，接你的人还没到吗？” 笑笑：“司机有事，担误了一会儿。” “哦——”苏启明故作了解的样子，说：“那我们就先走了。” 脸色不自然。 其实不是司机有事，是司机喝酒被交警拦了下来，她也是下飞机后才知道的。 出来后看见苏启明，知道他和唐礼昀是同学，现在更是住一个小区的朋友。要想拿下一个男人，还需要从他的朋友下手。所以才走过去打招呼，套近乎。 “要不我们送你一段路吧？”桑晓提议，毕竟都是女生：“这么晚了不安全。” 而且她看出苏启明话里的故意成份，要么是逗玩，要么是戳破的伪装，并不是真的不愿意送。 桑晓这么说就是给下个台阶，而后者很识实务，说：“只怕不太方便？” 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苏启明虚搭在桑晓肩头的手。 苏启明笑面无表情看了一会儿，突然一笑：“没什么不方便。” 然后问了地址，略一思索后，决定先送她回家。 苏启明刚毕业没多久就买了一辆二手两厢车，后来开顺手了也就没换，反正他一个人开什么车都一样。 这种两厢小车空间狭窄，苏启明人高马大把座椅调得十分靠后，又瘦又高，膝盖直接顶着前排座椅靠背。她没表现出任何不悦，只在偶尔的急刹时皱起眉头。 苏启明和桑晓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在后视镜里看到了，唇角的笑更深了。 别人不知道，他苏启明可知道这位是什么人——从小在军区大院里长大，在有着深厚的背景，后来南下从商，在商界里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这样的佼佼者偏偏在过年的时候跑去安城这样的小地方。 别人只当她大小姐有个性，或者有钱人的世界我们穷人不懂，其实只是这大小姐是有了新猎物而已。 不过从对桑晓的态度来看，她这次去安城的旅程并不愉快。 按说就算她的司机有事耽搁了，还有许多人排队想来接她呢，这次故意搭他的车走，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是第一次去安城吧？”苏启明看向后视镜，问：“玩得怎么样？” “安城虽小，但别有风味。”答得无懈可击。 “是吗，那有机会我也得去玩一次。”苏启明笑呵呵歪头扫了眼桑晓：“到时候你打算怎么招待我啊！” 桑晓正低头在手机上订明早去z市的火车票，闻言抬头：“我？我要在的话一定好好招待你。” “你这不行啊，太没诚意！”苏启明不满。 桑晓笑眯眯地建议：“我只偶尔回一次安城，要不你让唐礼昀招待你吧？” “他？”苏启明的语气满是不屑，“连美女都不搭理还能指望他对我有好脸色，我可不去自讨没趣！是吧，？” 原本还能面无表情，这一问终于脸上挂不住。好在车子出了高速，刚好拐进了立交桥的阴影里。 “唐礼昀待我挺好的……”的脸色在霓虹的照映下不停变幻，说：“他今天中午还请我吃了饭，据说是安城最出名的一家烤肉店。” 桑晓订完了票，抬头看向这座久别的城市，终于知道中午时唐礼昀去哪儿了。 原来是和在一起。 唇边泛
起淡淡的苦，像喝了杯放多茶叶的苦丁茶，一直苦到心里，苦得再没了观望风景的心思。 “桑晓你今晚打算怎么办？”突然问。 “在火车站附近找一个酒店吧。”桑晓答。 她刚刚订完车票顺便搜了几个快捷酒店，因为过年，酒店价格都至少比平时涨了一倍还要高。 “火车站附近都是些小旅馆，不卫生也不安全，”说：“去希尔顿吧，离火车站不算远，打车半个小时就到。” 桑晓低头查了一下希尔顿的房价，没说话。 猜到桑晓沉默的原因，顺势又说：“现在春节假期房间都不好订，我是希尔顿，要不我打个电话帮你订吧？” “哦，不用了。”桑晓拒绝：“谢谢。” 料到桑晓会这么说，又建议：“或者你有别的偏好的酒店吗？像我们这种常年满世界跑的人都是各个五星级酒店会员，订房间都有折扣。” “不用麻烦了……”桑晓。 “不麻烦的，”声音柔和：“你是唐礼昀妹妹，就当我感谢唐礼昀在安城的招待。要不就去龙湖路上的威斯汀吧，他们家的早餐自助不错。” 要是没有在安城机场那番家居服与职业装的言论，桑晓一定相信是真的出于好心。 此刻这话听着好听，但里面透着的优越感明显在提醒桑晓—— 你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她和她确实不是一类人，至少不会处处显示自己的优越感。 “威斯汀就不用了，”桑晓声音平淡，刚要说就前面的如家吧，话已经被苏启明拦了过去。 “确实不用。桑晓来g市哪用得着住酒店，唐礼昀家里还空着呢。” 桑晓一怔，转头看向苏启明。 车子正好左转弯停在立交桥下。阴影中，苏启明也扭头回她一笑，眼神戏谑，语气狡黠，说：“我知道他家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