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这里从来都是一命换一命,他不死那就你死。”乔入幽说着伸手去扣年轻人的脖子,可她被路道长折磨个半死,刚才又费力去拖羽人,此时手上根本就用不上力。 年轻人看乔入幽语气虽然凶狠,可掐住他脖子的手却是绵软的,只当乔入幽在虚张声势,一点都不害怕:“什么死不死的,说得多难听啊,难道除了血祭你就没别的办法了?” 激将法? 不死民是杀不死的,一身骨血都是宝贝,留着比杀了有用。 “那个石粉,越多越好。”乔入幽指着石室外露出岩浆的坚硬岩石。 “你还真会选,你知道那个石头有多硬吗?现在取来磨粉根本来不及的。”年轻人有些崩溃地说,他计划了那么多年,今天是最好的时机,他绝对不能错过。 “火鼠窝里有。”乔入幽冷冷地说,“你烧不死的,你去取。” 年轻人用狐疑的目光看向乔入幽,他不明白乔入幽为何如此肯定他烧不死,他自认为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才对。 “信你一次!”犹豫了一下年轻人转身跑出去,从石壁洞中取出一筐鲜肉扔向火鼠,趁火鼠们争食的时候,他快速冲向最近的火鼠窝。 他鞋子的鞋底是用零碎的火鼠皮拼成的,踏在岩浆上如履平地,衣服却是普通的布料,很快就被火光烧出好几个窟窿,他跑了几个鼠窝,兜了满满一衣摆的火石灰。 乔入幽趁年轻人去取火石灰,折下一小片床板,刺破羽人的皮肤取血,在地上画下一个符阵。 年轻人小心翼翼地兜着火石灰回来,看到羽人血肉模糊的后背:“你……” “取点血而已,又没要他的命。” 岩浆间的火鼠已经争抢完了肉块,心满意足地舔着爪子回窝,刚到窝门口发现堆的火石灰不见了,一个个仰着头鼻子朝天猛吸几口气,立刻锁定了两人所在的石室,乱叫着冲了过来。 “别动!”乔入幽毫不犹豫地往年轻人身后一躲。 石室的门没有关,火鼠乱叫着直接奔了进来,十几只老鼠齐齐张开嘴,十几条火柱汇成一片火墙扑面而来。 年轻人闭上眼睛发出惨叫,他的确不会死,但是会痛会受伤啊! 火焰燎在身上的灼痛是一分都不少,皮肉焦黑发出炙烤的气味。 乔入幽面无表情地单手结印:“火曰炎上,借法!” 带着一身焦香的年轻人感觉自己后脑勺像是被人拽了一把,整个人凌空飘起来,随后重重地摔在了一片屋顶上。 乔入幽松开年轻人的手,满意地看着他们身在觅宝楼的屋顶上,她没算错,觅宝楼里不止一处传送阵,而她精准地利用传送阵之间的缝隙,将他们送到了小楼外面。 年轻人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不敢相信地问:“我们……逃出来了?” 他激动得眼圈有些泛红:“我,我终于逃出来了!” 乔入幽一侧头,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还没完呢。” 就在他们落在屋顶的那一刹那,佘爷立刻感应到了:“何人敢闯觅宝楼?” 他眼瞳瞬间变成金黄色的竖瞳,一把扯下头上金冠,喷出一口黑雾,原地一转化出金色巨蟒的原身裹着黑雾从窗户飞了出去。 黑雾瞬间将觅宝楼笼罩住,一张血盆大口带着浓烈的腥气在雾中隐现,鲜红的蛇信卷向屋顶上两个人。 年轻人顾不上自己被烧得血肉模糊衣衫褴褛的模样,急忙往手脚并用地往屋顶边缘爬过去:“跳湖!跳湖走!” 乔入幽却纹丝未动,神情自若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蛇口打了一个响指。 蛇口和乔入幽之间出现一个黑色的雾圈,一条彩带从雾圈里冒出来,绞向蛇嘴里那条灵活的蛇信,彩衣婆紧随而出,不要命似的扑向雾气中的金色巨蟒。 “老婆子!你疯了吗?”不渡公的乌篷船随后出现在雾圈里,他却没有跟上去和巨蟒缠斗,而是站在船头着急地吼了一嗓子,“快回来!别打了!” 乔入幽伸手抓向他手中的竹蒿,竹蒿入手冷得像是经年不化的冰,这种冷熟悉得让乔入幽忍不住叹气——四海无定骨,客死他乡魂,这是当年镶在她鬼面铜兽船上的十八颗无定骨,难怪能打开阴河。 不渡公看乔入幽居然能握得住竹蒿,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暴怒:“是你?!” 乔入幽也不和他废话,握着竹蒿的手一用力,无定骨得令发出啸叫,竹蒿震动,一股气浪荡起将不渡公推得飞起来。 乔入幽借力跳上乌篷船,不渡公在空中一个转身,双手如鹰爪扑向她,她的脚往竹蒿上一踢,三丈长的竹蒿在她手中轻得像是一根筷子,被她轻飘飘地抡
起来,狠狠地抽在不渡公的身上,不渡公像一个陀螺一样旋转着冲向巨蟒。 年轻人见状忙手忙脚乱地爬上船,乔入幽竹蒿一点,乌篷船退入黑色雾气之中,雾气消散阴河封闭,小船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年轻人脸上被烧伤的地方已经长出粉红色的新肉,一张脸五彩斑斓,眼下看似逃出来了,可他不知道自己是抱上了大腿还是上错了贼船。 乔入幽强行驱动无定骨,此时被震荡激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根本没力气回答年轻人的问题。 年轻人还在死里逃生的亢奋之中:“他们是你的同伙吗?你抛下同伙自己跑有点不厚道啊,你是故意被抓的?” 乔入幽白了他一眼,强压下喉头一点腥甜,将竹蒿往前一戳,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失去了知觉,十八颗白色骨珠从竹篙里滑出来圈上了她的手腕。 年轻人伸手接住倒下来的乔入幽:“喂,喂,你怎么了?” 黑暗中他慌乱地去摸乔入幽的脉,只觉得气脉乱而虚,竟是消耗过度的将死之相,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取血给乔入幽续命的时候,一线光出现在船头,船冲破黑暗离开了阴河。 年轻人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轰隆的水声,再一看前面不到一丈是一个瀑布,他脑子还是懵的,船已经“嘭”的一声撞上一块凸出的石头,将他和乔入幽给抛了起来。 “一命还一命了!”年轻人死死抱住乔入幽,入水的刹那他感觉自己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骨珠手串发出微光将他们拉向水面,破水而出的年轻人和一只巨鹤对了个大小眼。 萧家兄妹在湖心岛遍寻不着不渡公夫妻,也不敢在天材地宝阁闹事,两兄妹为回不回家争执了起来,随便找了一座荒山落脚,正吵得不可开交,就被两人的落水声给打断了。 巨鹤用喙将抱着乔入幽的年轻人叼起来放在岸边。 只不过晚了一刻出生便只能当妹妹的箫南,一看到乔入幽激动地拍着箫北的胳膊:“红衣服!她是那个新娘子!” 箫北错开半步躲开自家妹妹的铁掌,他谨慎地看着年轻人:“请问阁下是谁?为何与这位姑娘在一起啊?” 年轻人此时正感受骨头重长的痛楚,他喘着粗气打量眼前这两位,带着鹤,穿得很齐整,萧和鱼竿都不是寻常物件,脸上有着丰衣足食的红润,应该是正经修仙门派的弟子。 这个红衣少女不但认识那对一身邪气的夫妻,还认识这两个看起来涉世未深的修仙弟子,她到底是什么人? 在想不明白的时候,他决定说的少错得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救命。” 然后果断地一翻眼装晕。 箫南和箫北这才注意到两人都受了伤,他们不擅医术,只能手忙脚乱地将这两人抬到鹤背上。 箫北扶着年轻人坐在后面:“赶紧回家让阿娘给他们瞧瞧。” “明儿学堂就要开课了,回华山来不及了,”坐在最前面的箫南轻拍巨鹤的脖子,“咱们去四方城!” 偷溜上乌篷船跟过来的虺牀,趴在瀑布上方看了全部,正准备跟上去,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掐着它的七寸将它给提了起来。 能这么悄无声息靠过来,一定是修为比它高…… 虺牀回头对上一双金色的竖瞳,头顶的鳞片瞬间立起来一排。 “哟,头生冠,这是化龙之相啊,恭喜妖王,贺喜妖王啊。”佘爷阴阳怪气地说。 虺牀干笑两声:“不当妖王好多年了,叫老虺就行。” 佘爷一张嘴,蛇信差点扫到虺牀脸上:“妖丹碎成这样还能活蹦乱跳的,不愧是曾经的妖王,让我忍不住想剖开看看,您老是不是参透了蛇族不为人知的秘法呢。” 他压低嗓门一笑:“吃了你,是不是就不怕妖丹碎了?” 虺牀一听,拼命的扭动,却脱不开佘爷的手,眼看着佘爷越张越大的嘴,它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没有,我什么都没有!” “大掌柜请稍等。”一团白光之后路道长凭空出现。 佘爷有些不高兴:“路道长有何指教?” “佘爷,请看。”路道长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块印石,用功法一催动,印石上面出现一个一尺大小的扇形光,里面有有些画面闪动。 虺牀原本隔得远没看清楚,这下可算是看明白乔入幽是如何抢竹蒿,打飞不渡公,然后一气呵成地逃走的了。 佘爷看完也明白自己想错了,这可不是一桩简单的仙人跳:“难道不渡公两口子是这个小丫头的同伙?她的目的是进虬龙洞偷东西?她带走的那个是什么人?” 觅宝楼收的东西
都要经过他的手,可如果那东西不是从觅宝楼进天材地宝阁的,那他也无从知道其来历。 年轻人的脸上被烧焦的地方还没有恢复,印石的画面也略微有些模糊,他没看清楚年轻人的长相。 “她能进虬龙洞全身而退,还带走了一个人,说明虬龙洞的法阵出现了漏洞,这才是让我忧心的地方啊,”路道长说着看向在一边坐立难安的虺牀,话锋一转,“虺老觉得我们的漏洞在哪里呢?” 天材地宝阁所有的阵法都是他设置的,人就这么逃了,他难辞其咎,那两个人必须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