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笙死前我与她最后一次见面,她说自己若不得永寿,请我记住这句话,直到女儿出嫁再告诉她。”
她当时以为是产妇特有的多愁善感,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调侃道:“你又怎知是个女儿,说不定就是个臭小子,闹死你。”
直到崔道笙真的死了,死讯传到她这里,她才方知那是好友为自己女儿苦心筹谋到最后一刻。
钱莺为此彻底在洛京定居,眼睁睁看着王八弟的势力一日日壮大,同样也远远看着崔秋蕊慢慢成长。
那孩子长得很好,若不是那件事,她会以为王八弟是个好人。
只是她之前不知道沈择赢与喻从意的交易,不知道喻从意就是当年那个小丫头,所以死守着这个秘密并未告知。
“我说出来,是想或许对你们有帮助。”钱莺抓着喻从意的手,泫然欲泣:“我一直没问你,你这些年……”
“咚——咚——咚——”
大门传来的剧烈撞击声打断钱莺的话,门虽闩上了,但到底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木门,没两下就被人从外面撞开。
只见王八弟双手负于身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满院子的人:“还以为是土屋藏奸,原来是各位贵人替在下慰问家属了。”
喻从意侧身抬臂将钱莺挡在身后:“私闯民宅?你好大的胆子。”
“哼,这民宅的钱保不准还是在下给的呢。”王八弟带着一群杂役小厮,方才跨坐在围墙上的狼狈荡然无存,此刻他心里还有些吃瘪的恼怒。
不过他没有直接发作,而是装模作样朝沈择赢拱手一礼:“侯爷,不知您在此处,多有冒犯,失敬失敬。”
“崔员外好大的气派,连本侯也要被比下去了。”沈择赢冷笑一声,“既知冒犯,还不快滚。”
王八弟道:“侯爷此言差矣,在下是来接人回府的。许是楼里事多冷落了小娘子,她不给我开门,我只好先进来再赔不是了。”
喻从意冷声道:“她不愿和你走,你还要强抢不成。”
“喻姑娘又如何知道她不愿意呢?”
王八弟边说着边走过来,喻从意本能地将钱莺往身后护得更紧:“她还怀着孩子。”
“她怀的是我的孩子!”王八弟突然大吼一声,双目欲眦,还要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容,看上去格外扭曲。
他知道喻从意的手段不敢冒进,故只是喊道:
“好你个钱莺,我好吃好喝供着你,倒不知道枕边人也欺我骗我。”
“你现在和我回府,好好交代你与道笙的事情,我兴许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当作无事发生。”
言语里威胁之意并无掩饰。
喻从意刚想劝钱莺别怕,手背上传来一阵凉意。
是钱莺握住了她的手。
“喻姑娘,妾怀着老爷的孩子,总归要回到孩子生父身边的。”钱莺笑容温柔,走到王八弟跟前,“老爷,走吧。”
“算你懂事。”王八弟抽抽面颊,抬手揽住钱莺肩膀,死死扣住她的肩膀勾在怀里,“回去咱们慢慢聊。”
直到一群人呼啦啦走出府门,沈择赢才走到喻从意身边低声道:“王八弟这么说,大抵是只听到了那句话。钱娘子怀着她的孩子,又握着表姐遗产的线索,不会有事。”
“何况钱娘子聪慧,既然这么做一定有她的考量。”
“我知道。”喻从意面上未变,只是袖下右拳紧握,“我知道的。”
喻长行站在一侧,将喻从意细微的变化尽数看在眼里,没有说话。
“咚”的一声,屋内传来物体落地的闷响。
三人忙冲回屋中,只见石三摔倒在地。
他腿还用不上力,只能靠两只手缓慢地支撑身体往前爬。
只听他嘴里喃喃着:“莺儿……莺儿……”
见到喻从意三人站在门前,石三抬起头,沾染灰尘的脸上划过两道泪痕。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