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崇德二十四年秋,东宫荒院。
旧榻上的女人面蒙薄纱,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呼吸凌乱不安的挣扎了许久,骤然惊叫着坐起。
“不……不……不要!”
宁婉君指尖颤抖的摸了把脸,是清澈的泪水,而在梦中,冲天火光,哭喊和求救,宁府里砍落的滚滚人头……那血灼热滚烫,随着一抹刀光就喷溅在她脸上!
首级滚落在她脚边,父亲刚毅的面容犹自怒目圆睁,就这般死死的瞪着她,似有千万的不甘。
冤!
离满门被抓已过数日,自从被锁在这偏僻别院,就与外界彻底断绝了联系。宁婉君忧心如焚,一手护着隆起小腹,用多日水米未进而嘶哑的音调悲呼。
“太子
殿下,我要求见太子殿下!”
不同以往的死一般寂静,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阳光刺入,宁婉君一时不能视物,只听那柔媚的声音得意笑道。
“襄武候宁玄勾连外族,谋反未遂,褫夺其爵位,今日午时处以车裂,并夷宁家三族。太子妃,哦,不……罪臣之女,宁婉君,赐死。”
这声音,是太子侧妃,一向对她顺从有加的柳凡萱。
“我要见太子殿下,我爹是被人陷害的!他为大殷立下赫赫战功,怎么会无故谋反?一定是——”
宁婉君急声道,忽然,她声音一顿,因为她看到了柳凡萱脸上愈来愈讥讽的笑容。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她心中。
她咬紧牙,“是你……
”
“是不是我,又怎么样呢?这太子妃之位终究是我的,皇后之位也是我的,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你已经完了,宁婉君。”
柳凡萱轻抚过手中明黄色的卷轴,似在欣赏她此刻的狼狈模样。
宁婉君扯紧被单,“等我**,你……”
“你是在等这个?”柳凡萱从袖中拿出一只铁牌,上面的飞鹰栩栩如生!
宁婉君脑子里嗡了一声!
这是她交给堂姐宁媛如的信物,是最后挽救家族的希望!然而,它此刻到了柳凡萱手中,也就是说……
门外,款款走来一抹身影。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宁婉君死死盯着那个人,不敢置信,又惊怒至极
,她嘶声质问,“你知不知道,那是宁家救命的东西!”
“正因为我知道。”
宁媛如停步,和柳凡萱并肩而立,面上半点羞愧也无,反而有着和柳凡萱如出一辙的嘲笑,“宁婉君,以前傻傻的你多好。现在你越来越厉害,姐姐心里不安呀,万一被你知道了六年前的事……”
六年前?
宁婉君陡然一冷。
“六年前,是我买凶要杀你的呀,你不知道吧?”宁媛如眼底带着淬毒的恶意,“毁你容的是我,杀了你娘的是我,放火烧死你弟弟的也是我。不过,要和我当好姐妹的……却是你。”
一瞬间——宁婉君目眦欲裂,她尖叫一声,疯狂的扑了上来,被斜里冲来两个太监
拦下,挣扎间,薄纱飘落,半面眉眼如画,半面却是骇人的肉红瘢痕!
“我要杀了你!宁媛如,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一个太监小步趋进,毕恭毕敬的传话,“柳妃娘娘,奴才代传太子爷话儿:宁玄老狗已经伏诛,你这边也不要耽搁。”
宁婉君浑身剧颤,伏诛二字让她几乎痛苦的昏厥过去,就因为她的识人不明,她的爹娘,她的弟弟,还有宁家——
她仇恨的看去,恨不得生痰这两人的肉,“你们蒙蔽太子,构陷我爹,你们不得好死!”
柳凡萱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笑了半晌才停下来,“宁婉君,你是真蠢还是假蠢?你以为没有太子的意思,我能搬倒一个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