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他穿一身碧色的长衫,金冠束发,指上的扳指却换了个鸡血玉的。
这一身配色下来,越发他显得风流不羁。
他进门不等云毓赐座,自己就拣了个座儿,慵懒地斜靠着坐下。
“二哥原来比我还急,知道我必定找上门来,二哥便先主动先找我来说个清楚?”
“看在二哥这般体贴的份儿上,我便也好说好商量:我这次不记二哥的账,我也不跟福嬷嬷她老人家计较。我就还跟那个贱婢算账就是!”
春芽的心便一沉。她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她。
云晏长眉轻挑,眼角桀骜地上扬:“那日软软挨了多少下,你就简单加个双倍,打在那个贱婢的手上、脸上,弟弟我今儿就不再提别的。”
云毓清冷抬眸望住云晏:“我今日叫你过来,为的不是这件小事。”
云晏拨了拨自己的耳朵:“小事?”
“你那么打软软,你竟叫做‘小事’?!”
云毓目光淡然,平静地继续说:“砀山县送公函进京,说感谢我平阳侯府调派家丁和部曲,助砀山县剿灭悍匪。”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云毓淡然的眼底蓦然闪过一缕精光,如薄刃一般从云晏脸上划过。
云晏倒不在乎:“那又怎样?”
“咱们家行商,当然要用自己的家丁和部曲押运货物。途中遭遇山匪,自然要抄家伙上!就算朝廷问下来,这也是合情合理。”
云毓疏离地抬眸:“押运货物、抵抗山匪,或许无可厚非。可是朝廷哪条政令允许王侯之家的部曲随意杀人?那窝山匪百十条人命,上至七十老叟,下至不足十岁的幼童,竟全都丧命在你手上!”
“依朝廷律例,山匪也要经过砀山县衙缉捕、审讯之后方能定罪。匪首当死,其余匪徒未必人人都是死罪,更何况还有那老叟和幼童!可你却将他们一窝全端!”
云晏冷冷曲起指节,放在唇上慵懒地咬了下,“敢劫我的道,他们就全该死!”
云毓皱眉:“先帝登基以来,一直收束王侯之家的部曲私兵。你现在这样做,便正是撞在了朝廷的枪口上!”
云晏依旧漫不经心,只歪头瞟着云毓。
“砀山县的奏折是直接送进宫,送进御房给皇上看的。二哥怎么知道的?谁给二哥的消息?”
云毓淡淡垂眼,并不接云晏的话茬,只疏离而又不容置疑地说:
“我已更命三保更换府中调派家丁的对牌,又命军中更改调遣部曲的狼牙符。”
“你手中的那一副对牌和狼牙符,已经失效。你可以交还给大管家三保;或者,若你自己想留着当个纪念物,也随便你。”
云晏无声地笑开,只是那笑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二哥欺负完了软软,如今轮到我头上了,是么?”
“我的对牌和狼牙符,是爹亲自给我的!我要行商,北上南下的,手里没有家丁和部曲,这生意如何做得下去?”
云毓依旧眸光薄凉:“简单。你若用人,事先禀告我知道,我自然会派人替你安排人手。”
云晏将手中的茶盅狠狠摔碎在了地上,四崩五裂。
春芽听完了厅里的动静,回到自己屋子发了一会儿呆。
随后想起人家卢巧玉来看望她,还带来了大夫人给她的平安符,她还没去给大夫人磕头谢恩。
她向绿痕告了假,自己从「明镜台」后面的小门转出来。
为的就是避免遇上云晏。
结果她刚出小门,手腕便被一把攥住。
身子被推后退,脊背猛地撞在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