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意既是走了,苏春影也不想和她多说什么。
没想到许绯鹤主动上前,对苏春影示好:“你便是二哥哥新娶的夫人吧?果然如传闻一般温柔美丽,今日咱们可否同行?”
苏春影本想说一个“否”字。
但看苏夏云对她殷勤热络,苏春影也笑着上前,轻挽许绯鹤的手臂:“来盛京不久,便有许家妹妹热情相邀,自然却之不恭。”
“许家妹妹可别与她走得太近!”
苏夏云看她们亲昵模样,心里吃味:“妹妹没听说吗?她在家中闹出许多事,如今都是盛京出了名的泼妇了。妹妹这等身份,还是离她远些的好!”
“大嫂嫂慎言。”
苏春影冷眼瞪了苏夏云:“家中的事情咱们回家再说,在外头这样嚼舌根,只会叫人觉得咱们郡王府没了规矩。”
她回头看了一眼龙武营新搭建的看台:“我瞧着郡王爷好似对五殿下身旁的那丫鬟格外感兴趣,大嫂嫂还不快去瞧瞧,若郡王爷当真喜欢,再给他收进门来才好。”
苏夏云回头果真看到沈泗鸿又在对旁人挤眉弄眼,气得话也不说就朝着沈泗鸿而去。
许绯鹤行事利落,很快就带着苏春影找到了一个靠近台下的位置坐下。
她们的左前方就是五皇子的坐席,前后都是盛京其他贵胄人家。
坐下之后,许绯鹤就在场中寻找沈司意的身影:“当日听闻二哥哥竟然想来竞争军头之位的时候,我是真没想到。他三年前回盛京,满身是伤,身体孱弱,几次都差点儿没活下来。你可知,他们从前发生了什么?”
苏春影亲手给许绯鹤斟了一杯茶:“只知外间传言,说当年二爷带着五万兵马在峡谷遇伏,后来无人生还,只逃出了二爷和其他不到一千将士。”
许绯鹤的眼眸,染上一层悲伤:“当年我哥哥还是二哥哥麾下的副将军,他们二人并肩作战多年,惺惺相惜。那一次峡谷遇伏,实在是惨烈至极。听闻是二哥哥身边有人出卖了他们的行踪,让五万人在狭小的谷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许绯鹤红了眼眶:“后来连同我哥哥和二哥哥一起,他们带着重要的军情,组成了一支有十五人的突围小队。都是军中最厉害的高手,目的就是护着我哥哥和沈家二哥哥突围出来。其实这十五人皆是武功高强,他们本可以全部都一起杀出重围的。”
当年的事情,沈司意从未讲过。
如今许绯鹤却说得仔细:“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那些追击的胡人就像是知道二哥哥的所有行踪一样,他们追到了峡谷深处。原本拼死一搏,十五人都还有活下来的可能。偏偏二哥哥在此刻突然毒发!我哥哥他们又要护着二哥哥,又要和这些人拼杀,自然不能尽了全力。”
龙武营十一个要争夺军头之人已经现身,惹得周围尖叫连连。
可许绯鹤的声音,越来越悲伤和低沉:“所有人为了护着沈家二哥哥,都付出了代价。惨死九人,失踪一人,包括我哥哥在内的三人被胡族俘虏,其余一人带着二哥哥逃脱,却听闻在入了边关之后,那人也伤重不治而亡。所以最后回到盛京的,竟只有二哥哥一人!”
接下来的事情,苏春影是知道的:“你哥哥许知和其余被俘的二人在胡族被人奴役半年,他们用尽办法折磨你哥哥,甚至毁了他的容貌。”
许绯鹤的泪,终究忍不住落了下来:“我哥哥虽是武将,可从前在盛京的时候,也当得起‘美男’二字的!被俘的三人,最后只有他一人逃回了盛京。隔年他养好伤,就带人上战场,将当年俘虏他的人杀得片甲不留,才有了今日威北将军的功名。可他从此不爱出门,深居简出。”
许绯鹤突然转头看向了苏春影:“苏春影,你觉得,他们当日做的一切值得吗?你觉得,他们该救沈司意吗?如果不是为了沈司意,其实他们可以各自逃命。他们都身怀绝活,却死在了胡族之地,甚至有人尸骨无存。你觉得,他们该恨沈司意吗?”
那些零落残败的过往,是沈司意从不曾提及的。
所以他回京之后,整日颓靡,也是为了忘记那段惨痛的记忆吧?
苏春影看到台下沈司意最后一个走出场,周围却忽而鸦雀无声。
许绯鹤擦去脸上泪水,不知眼中是喜还是忧:“台下其余十人,其中有两人都是曾经二哥哥麾下故人的好友或是家人。所以他们今日不会对二哥哥手下留情的,二哥哥选择来竞争军头,实在是大错特错。苏春影,你知道比武场的规矩吗?”
苏春影点头,目光始终落在沈司意的身上:“知道,会签订生死状。比武场上刀剑无眼,生死有命。”
许绯鹤却有些生气:“你知道还不拦着他?”
苏春影摇头:“他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年。我想,其实他内心里,宁可做一个战死沙场的将军,也不愿做一个在盛京繁华之下靡靡度日的鬼魂吧?”
这番话,让许绯鹤哑口无言。
“铛铛铛——”
场上的铜锣也响起,所有人都安静
了下来。
十一人的比试,规矩其实很简单。
两人一组,赢者晋级。
最后只留一人站在这台上的,便是军头人选。
往年的军头都是皇上亲选的武状元,不过国丧三年,今年未出武状元。
所以这十一人,都是自愿报名的军武之人中的佼佼者。
有京中秘密训练多年的教头,有镖局的镖头,还有大将军们麾下的骁勇之人,更有世代习武的武将世家子弟……
其中最厉害的,便是站在正中名为“鲁大为”的一位将军。
他是东海将军麾下的一员大将,家在盛京也颇有名望。
听闻他从小在宫中就是太子殿下的习武伴读,十岁就被送到东海将军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