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艾终于抵达前线时，平日里习惯了云淡风轻的他也感到略微疲倦了，这一路上的感受用两个字来概括就是“心累”，三个字就是“心很累”。 张重华给的这五千步骑并不是什么精锐部队，当然谢艾原本也没指望能有什么精锐部队分给自己，毕竟稍微有点战斗力的兵力目前大多集中在征南将军裴恒那里。而且作为一个现代人，谢艾对于前凉的实力还是有清醒认识的，前凉如果真的那么能打，那也不至于在中国历史上的存在感无限接近于零，至少像自己和纪音这样的非历史爱好者在穿越过来之前、貌似根本没听说过这么一个政权，所以指望这五千兵马有多精锐，那是万万不存在的…… 然而比起这些客观事实，谢艾更糟心的是这五千哥们儿的精神面貌……虽然现在自己的身份是“中坚将军”，然而关于他之前是主簿、而且第一次带兵打仗这事儿在军中早就传开了，原本士气就不太高昂的这五千人，一路上越走越萎靡，像极了打工人月薪六千、房贷五千、扣完水电网费还剩八百时精神状态……谢艾简直都不忍心看……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暗沉，谢艾命令大军原地休整。入夜后，在临时搭起的主帅帐中，谢艾把亲信卫兵叫了进来。 “怎么样，我出发前交代你们一起带来的那些箱子都运到了吧？” “将军请放心，已经全部运到，现在放在外边的营帐中由专人看管。” 谢艾听了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道：“之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那些人都回来了吗？” “禀将军，探子都已经回来了，就在帐外。” “好，赶快让他们进来！” “是！”说完卫兵立刻转身跑出去，不一会儿，从帐外走进来五个身着黑衣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了，月光从云间穿梭而出、洒在营帐外寥落的旷野上，映出稀疏的石块和凌乱的沙砾。谢艾终于听完了探子的汇报，在交代完最后几句话后，卫兵和探子都从营帐中退了出来，等到营帐中只剩他一人时，他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心想着在古代当将军这种事儿、也就在爽里会描写的让人心驰神往，实际上这活干起来真是伤身又伤神，想到这里，他倒是有点羡慕纪音了，同样是穿越过来的，拿副本的人这会儿怕是正在家里边喝茶边钻研她的业余手工爱好…… 正在谢艾放松心情胡思乱想时，一阵刺耳的嘶鸣打破了夜的平静，随后帐外便传来了嘈杂的人声。谢艾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于是赶紧走出营帐，只见一队士兵正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怎么了？干嘛都站在这里啊？”谢艾疑惑地问道。 “谢，谢将军，您看……”，其中一个士兵颤颤巍巍地指着谢艾身旁。 “啊？看什么？”谢艾不明所以。 “您……您看那上面……”，刚刚那个士兵又往上指了指。 谢艾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身旁的牙旗，古时驻军，主帅或主将帐前会树立牙旗作为军门，称之为“牙门”。谢艾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往上望去，等到看清楚牙旗上的东西时，吓得他差点一个趔趄，。 此次两只猫头鹰正落在在牙门的最上方…… 作为一个生活在大城市中的现代人，猫头鹰这种生物还真是不常见到，属于想近距离观察都得先去动物园买张票的那种，现在冷不防一抬头看到两只，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你……谢艾就算再云淡风轻也多少有点被吓到了，不过好在这次他的反射弧够长，在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惊恐之前，他立即克制住了自己，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士气已经够萎靡的了，主帅要是再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脸被吓破胆的样子，那这场仗真的可以不用打了…… 就在这时，那两只猫头鹰又很不配合的再次叫唤了两声，凄厉的叫声在长空中回荡，一时间，士兵的嘈杂声又开始了，有几个脸上甚至显现出了完全遮掩不住的惊恐之色…… “大晚上的，两只枭落在牙门上叫唤，怕是……大凶之兆啊……”，士兵中不知有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引得众人更加惶恐不安，窃窃私语的声音都多了不少。 谢艾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在听到这话后真是苦笑不得，心想，这有必然联系嘛，封建迷信害死人啊……谢艾心里知道，现在必须要尽快安抚士兵们的情绪，要是让这种“大凶之兆”的言论传开来，人心只会更乱。这时，那天教纪音玩游戏的情形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什么大凶之兆，简直胡说八道！”谢艾突然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 众人显然都被主帅这突如其来的发言给惊到了，顿时闭口不言。 谢艾看着安静下来的众人，镇定地说道：“这分明是大吉之兆！” 众人一听这话，面面相觑，不知道主帅的葫芦里究竟买的
是什么药……。 “大家都玩过六博吧，玩六博的时候最喜欢拿到什么牌？” 士兵中有些思维敏捷的听到这一句已经有点领悟过来了，他们忍不住发出“哦——”的一声，有的互相点了点头，有的又开始交头接耳。 谢艾看到士兵们的反应，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嘴角不由地扯出一丝笑容，“没错，就是枭牌，拿到枭牌的人才能获胜！现在大战前夕，枭自己跑来落在我们的牙门上叫，这说明什么？” 谢艾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他环视了一圈，估摸着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才继续说道：“说明咱们这仗一定能打赢啊！” 众人听到这里都有些欢腾起来了，脸上的表情也从原先的愁眉不展变成了眉开眼笑，谢艾知道此时要趁热打铁，于是做了个手势让众人先安静下来，然后把传令官招呼道身边继续说道：“传令下去，今晚枭鸣牙中，克敌之兆！” 众人彻底被谢艾的一席话感染、斗志昂扬，大家纷纷叫好。 没过多久，欢欣鼓舞的氛围蔓延开来，两只猫头鹰虽然还会不时地叫唤几声，但军中对此已无惧意，反而传来此起彼伏的喊声：“枭鸣牙中，克敌之兆！”…… 谢艾在营帐前伫立了许久，看着士兵们从白天的“霜打的茄子”变成了现在的“刚打完鸡血”，自己的心情竟也激动的像是刚中了六百万的彩票，他抬头看了看夜空，此时皓月当空、云层已经散去了不少，原本清冷的月光在此刻似乎也变得明亮温暖了些。 封建迷信虽然害人，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谢艾想到这里，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转身走进了营帐…… 姑臧城内，纪音正坐在家中的院子里对着月亮发呆。 自从谢艾带兵出发后，家里顿时就冷清了许多，日常起居有刘伯在家中照料，自己在这方面倒是没什么烦恼，但是现在谢艾不在这里，多少觉得有些落寞……纪音做不到像谢艾那样埋头堆，毕竟阅读算不上自己的爱好，所以白天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是在练习用毛笔画草图和编发簪中度过，到了晚上，则是坐在院子的树边发发呆、看看月亮…… “唉……”，纪音看着看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自己真是没救了，谢艾不在，自己还怪想他的，女人呐…… 正当纪音准备起身回房睡觉时，眼角的余光望到了房的方向，她突然就记起来在谢艾受封中坚将军的前一天，谢艾突然把自己叫到房。 “你快回忆一下，历史上有哪些以少胜多的战役在你看来是比较惊艳的？”，一进房，谢艾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惊艳？？？”，纪音皱着眉头问道 “对，就是操作让人眼前一亮的那种。” “呃……我想想……”，纪音歪着头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高中时看过的《三国演义》，于是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草船借箭？” “嗯……草船借箭……算是吧……”谢艾听了略微皱了皱眉，“但这是三国时候的事，发生在前凉之前，有没有那种发生在这个时代之后的？” “之后的啊……现在大体上算是两晋南北朝时期，要往后的话……你让我想想……”说着纪音又歪着头思索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纪音突然猛地一拍手，“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来了？！”，谢艾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赶紧放下手里的凑了过来。 纪音转头看向谢艾，眼神中闪烁着激动的神色，她欣喜地答道：“好水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