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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探究竟

青龙寺的樱花灿烂,红色的寺门华美大气。 正前的广场上摆着一尊一人高的香炉,里头插了三支半臂长的,表面雕了龙虎纹的香火。 来来往往都是香客,庭院中时不时见到有一身灰色僧袍的僧人路过洒扫。 她跟着张婉玉一起进了正殿拜了拜。 大殿之中矗立着盘坐的莲花佛像,金身华丽无比,纤长的双目以蓝色宝石填充,微垂的目光中似布满仁慈悲悯。 杨长月跟在张婉玉身后,微微仰头,合十也拜了拜。 不语怪力乱神,避之不谈却并非不存。世上有鬼,却不知世上有神明否。 无论存在与否,尊重却是首要要求。 旁侧一位主事摆了桌案售买香火。 张婉玉便去又买了一束递给杨长月,柔柔笑道,“长月,为你试举祈福。” 通常而言此时当是前去夫子庙,不过杨长月自然也不会拒绝她的好意,便一手接过,将香火对着桌上红烛点插好,跪在蒲团上合十一拜。 她站起身,正巧张婉玉牵了牵她,唤道,“长月。” 杨长月抬头一望,微微不解。 “大师问你呢。” 杨长月微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卖着香烛的僧人眉清目秀,唇角噙着柔和的笑意,打眼便令人心生好感。 怕是方才起身,她未能注意到。 对于遗漏的话语,杨长月也算习惯出了对策,此刻便不急不缓的合十一拜,神态泰然,一如最典型的长歌门下儒雅容色,“长月失礼,未注意到大师言语。” 那僧人笑意不减,“只看姑娘,似与佛门颇有渊源。” “……”颇有渊源……?嗯……只是心念微转,杨长月便想起了之前的慧能,恍然道,“一年前曾见过一位少林大师。” “原来如此。”僧人沉吟一瞬,面上又露出慈和的笑,俯身自桌下拖出一个布袋,“……小施主请看。” 里头经护身符舍利佛珠净瓶,各式物品一应俱全。 杨长月伸手,自其中拿出了一枚佛经护身符,上面闪闪烁烁,由天眼看来充满着柔和同时兼具刚毅的金光,细看去都是密密麻麻旋转着的佛门金印卍。 对于常人,佩之当心神明净,豁然开朗,对于青玄百面之流,大约是明晃晃一柄利刃。 上次慧能师父留给她的舍利封在檀木盒中存在背包角落尚未动用,这护身符她自然也不能带回去。不过,另一方面实在说明,卖香火的师父不是个简单卖香火的,这也是一位大师。 “要拿一个吗?”张婉玉看她动作,便在身边问了一句。 杨长月微微摇摇头,将经咒放了回去,“不用了。婉玉姐姐。” 她拉着张婉玉,对那位师父行了一礼,“有劳大师了。” 她不动,僧人也不恼,只但笑不语。 这便是师兄口中那位,运者么? 可世上福泽深厚之人,天资聪颖之人千千万,这位施主又有什么不同呢。 神算世家已然消亡于红尘,天命之人多年以来毫无踪迹,世事走势已不可预测。如今阴阳两界相互交织,武林中更是纷争迭起,天眼的拥有者,面对的不只是人世纷纷,还有冥界诸多鬼魅,风雨之下,福泽庇护的性命,又能存在多久? 世事为人所影响,但绝不会完全寄于一人。这方天地,多番变数之下,又会走向何方呢? 他远远看她们离开的背影,最后悠悠抬手,收拾了香火摊。 …… 夜色深沉。 梳妆台前的雕花木棱窗缝中飘出来丝丝缕缕的常人不见的青烟。 杨长月提针,正好绣完最后一线,拿了剪刀收线,雪色的锦缎之上一朵栩栩如生的青山贯雪,青沿白蕊,典雅端庄。 “如何?”杨长月端着刺绣花绷,问他。 青烟袅袅,显现出青玄的人影,他面上显现出几分无奈,“周府正气盛,青玄难以进入。” 杨长月离了月牙凳,站了起来,微有诧异,“道长所习,乃是纯阳正统,本性正气,寻常官家的府门当拦不住道长。” 青玄点点头,“当时如此。我无法入府,说明一件事,那位周大人,的确是忧国忧民正直不阿的好官。” 因此,才有浩然正气抵御魑魅魍魉。 “……” 杨长月沉默了会,随手拿起花绷将锦绣从花绷上拆下来,拆线拆了一会,忽的放了,“之前在七……忆盈楼,道长可见过周遂?” “周

遂?”青玄想了会,才反应过来是一位经常追着那位名叫曲云的姑娘的一个富家子弟,缓缓皱起眉,“……姓周?” 果不其然便听长月道,“此人,是那位御史之子。” “……眉目之间……的确有所相似。”青玄点点头应下了,他反应也快,“你是想问,此子是否肖父?” “是。道长能靠近他?” “非但我能。”几乎稍有气候的鬼魂都可以。 他解释道,“此子并不受阳界特殊对待。” 按道理来说,官家子多多少少都会养士人浩然之气,不受或很少阴魂侵扰。 不被庇护,说明缺阴德啊。 官场是非多,某些德行有亏也是常事,不算罕见。但特别的是,德行不足的人却有一个浩然正气足以抗拒大鬼的父亲。 近些年杨长月摸索着太上心经一路过来,再加上青玄时常给她讲两节道德经,人鬼之间的同异在她面前也算是揭开了一角。 不仅人世间有荫庇一说,其实换到鬼界也是一样的。 周府在京,如今仅有周子谅父子二人,那么按照青玄的说法来算,周子谅正气已足以护佑周府,正气端方,那么不该他唯一的血脉得不到他的影响才是。 长安人物风评,九龄公儒雅,周子谅清廉。 为人子者却敢于在千里之外的扬州一掷千金,里面说没什么问题她都不信。 …… 明月高悬。 落在飞檐勾角处,格外明亮,格外圆润。 背景风云相错,便是一望无尽不可知深浅的深蓝。 杨长月直接扎了丸子头,一身黑色短打,干脆利落无比的做了夜行人。 她过了长街,借了巧劲翻上枝头,在簌簌随风而响的梧桐叶间踩着树枝落到府门的墙上,落在角落的阴影里。 梁上君子……也是君子不是? 总之是君子不是窃贼,她就翻墙入室心安理得……吧…… 《xx刑法》规定,非法入侵他人住宅罪,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 唐律疏议虽无此罪,但是非法入室通常与一盗窃二抢劫三杀人有关,故此也分有规定贼法盗法辟法。 具体人物参见,卫栖梧宫傲王遗风。 官家的庭院各有不同,但总而言之大多出不离坐北朝南,三进三出之局。周府右墙临街,墙外又新植桐树,本是添了画意,不想却方便了杨长月进门。 ……大概更方便了贼。 周府也许不是不曾想到这个问题。只是大概不敢相信天子脚下贵人府中金吾卫来回巡逻的长街之上,还有人敢翻墙盗窃。 治安不错。宵禁之下,街头数对禁卫巡视,总归还是给了长安人民一种极大的安全感。 但这其中限制,对于明里暗里江湖势力而言,总归不如对寻常百姓那般有效。 仅从杨长月所知而言,类似长安凌雪阁,长歌天道轩这种,任务中十个有八个会落在这样的月色,这样的府邸,这样的贵人上执行。 朝廷与江湖,对立而又趋向一致。一个盛世的朝廷,必会拥有一个盛世的江湖。在此之中,双方的力量又是此消彼长。在官府强盛时,对于江湖任侠的号召力便强,衰弱时,约束力便弱。 近些年来江湖唐柳叶杨四大世家鼎足而立,但从名义上,都会与朝廷交好,保持着友好并互不干涉。 世家与纯阳少林诸般门派不同,不会与朝廷有直接的联系。世家子与朝廷官家子往来,往往都是以个人名义。以长歌为例,行走江湖都称是长歌弟子,而入朝堂者,则都以本名本家为入仕背景。朝中人士都会唤九龄公为岭南张氏,而不会呼以长歌上卿。 如此可见,即使是以修身治国平天下为理念的长歌门,在江湖归属,本质上也是与朝廷割裂的,便不必再说其他纯阳五毒明教七秀万花少林了。 唐律对于大多数江湖人士而言,是需要遵守的。但对于少部分而言,也是可以不遵守的。 譬如凌雪阁的刺杀任务之时。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官赐的府邸总会还是很有水准。周府不比宰相府地亩广阔,却也称得上小巧玲珑,琴亭楼假山回廊,都齐备不缺。 亭木上了年头,远看去尚可,细看有些斑纹开裂,掉了些红色漆皮,露出深色的实木来。就连脚下青石板,也有些裂开的细纹。 别的官家专人养护,逢是落漆便刷新漆,地面开裂翘了换新,雕梁画栋,多年常新,不见旧迹。 周子谅官至京都御史,却常住六品时所赐府邸,因不舍修缮之费,墙

木甚至斑驳。 此人节俭,倒也不是虚言。 借着月色转过琴亭,便到了另一处小院。 与周府倒依旧是同一画风,齐整有余,而全整不足。 原本缩在背包里的青玄突然皱着眉飘出来,“此地有异。” 夜已深了,正屋还亮着细微地灯火。 杨长月绕过院墙到正房房顶背阴之处,掀开瓦当欲一探究竟。 正怕她没做过探查之事意欲指导一二的青玄见她悄无声息地动作,一脸黑线,“何以如此熟练?” 自置备夜行衣,换衣理发一气呵成。干脆利落的令人怀疑她到底是不是长歌杨氏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夜色有些黑,但因着床侧烛火之故,还是可以看清屋内陈设。 内外堂。外堂架案,笔墨纸砚,内堂黄梨月牙床,加上一把长剑。 深蓝色床帷放着,看着被子突起形状,只睡了一个人。 陈设并不暮气,所用笔墨上佳,床褥也不便宜…… 这个房间的主人,是周遂。 杨长月正低头遮掉月色趁缝打量,闻得青玄此言,一脸莫名地回看了眼。那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十个武侠剧里打探消息,八个是上房揭瓦看情况的,一个是唾沫沾手戳窗洞的,还剩下一个踩着树枝听墙角的。 想到这里,杨长月下意识望了眼周围,剩的自己也弄出来一个踩树枝掉石子之类的乌龙事。 视线一瞥之间,蓦然看到右厢房下的树影中,暗影一闪而逝。 身法轻快,个中高手。 哦豁? 周氏父子,可未听得有如此莫测之身手。若不是一年多来她目力越发明锐,善查细微风动,真要掠去这个影子了。 杨长月伸手,很有礼貌地为人家重新盖好屋顶,目光幽幽望向那个闭合上的门扉。 这还真是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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