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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一些帖经填空,内容分别包括大经《礼记》,《春秋左氏传》,中经《诗》、《周礼》、《仪礼》;小经《易》、《尚》、《春秋公羊传》、《春秋穀梁传》。每经十帖,每帖三言,帖经之后,便是墨义十条,时务策三道,涉及四夷,番上长征健儿,以及节度使放权的问题。 三道时务策都是杨长月十分有感的。尤其是最后这个节度使问题,她完全觉得自己可以吐槽一个万字大论。她要做的就是斟酌下言辞,婉转而容易被接受的点明完全放权的恶性后果。 大唐下坡路上那一堆节度使经略使藩镇割据她眨眼就能列出一堆,譬如李宝臣李惟岳梁崇义田悦朱滔王武俊et 放权之最终论点,总而言之,放权可,完全放权门都没有。 ——军,政,财,关乎民生。治民之法已归节度,百姓之税已归节度,若今军力放归,节度使独享,安知其能异于旧周王侯乎?知其异于汉之刘肥董卓乎?知其异于魏晋八王乎? 礼记言,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是故军有将,政有官,财有户。非战之时,不取便宜行事之权,将官户,绝无一人之理。 她落下最后一笔,看了看整整齐齐的试卷,心下点点头。 事实上对她而言难的倒不是大论内容,难的是在避讳帝讳父讳及主座名的情况下写这么多不出错字……科举对法要求苛刻,多得是错漏一笔,就被考官扔到旮沓堆里长毛的倒霉蛋。 她写完是第三天了,然后她秉承认真严谨的态度反复查了三遍,起身交卷了。 同场的赵歆和顾霜迟家那长兄顾风凌听到动静,见是长歌杨氏那个小姑娘,面色各异。 眼看她一个人起身要离座了,明经科的考官大皱眉头,疾步到她身边,“如今才第四日,科考何等大事!若你是来玩闹,休怪本官无情送你进刑部!” “先生之言长月明白……长月已答完了……” 考官青着脸,“第四日你何来答完之说!”共计有三十页题目,还包括三道时务策,在场弱冠而立的都不见得能尽数作答,何况只是个黄毛丫头! “……先生要查吗?” “哼!”考官站在桌旁翻了翻,字倒是练得不错,赏心悦目,还是仿王羲之笔迹,端正而潇洒,看这一手好字定也不是来捣乱的……于是考官的语气和缓下来,便问了一句,“着急出去作甚!” “噢。”杨长月答,“长月去考进士科。” 闻言,考官翻阅的动作当即一滞:…………? …… 进士科考试内容大抵与明经相同,区别在于数量,有时务策五道,帖经墨义共三十道。 同样是吐蕃回纥问题,龙泉府问题,宇融查黑户问题,武周之后佛寺过多问题,最令杨长月在意的,其中提到了目前化思想界的道释儒问题。若仅仅是道释儒便罢,不值得人多想,毕竟三家从西汉就开始互杠到如今也快千年也没个结果,重点在于……题中有意无意,提到了明教…… 杨长月一时就提起了心。现今开元二十三年,开元二十六年(38)发生了围剿大光明寺事件。 刺激。长安这边竟然这么早就已经开始暗搓搓针对明教了? 直白的好话那肯定是不能说的,她果断的坚定了立场。佛寺浮屠户是有必要限制的,信仰不坚定没缘分的肯定也是要还俗的,明教以武犯禁的那肯定要约束的。 至于纯阳……有点难……大唐的帝王都说老子是祖宗,而道家又超然出世没什么……那逢年过节老聃诞辰皇家赏赐的金银珠宝必然是可以减一减的。 毕竟可以学习学习终南山玉真公主朴素节俭之精神然后用来造福黎民百姓积攒功德。 一切都在为“至高无上的皇权”着想。 她听着场外的报时的钟声响起,提笔在考卷署名。 明经科下座师名唤元惟,神龙元年以学及第,秉性中庸。昔日狄国老在时,评价其为守成之材。这位元先生算是最早与狄公同志的一批旧生之一,在武周时酷吏横行的那段日子,狄仁杰因罪来俊臣而被诬叛国而下狱,但元惟却是因着平庸险险避开,这么多年以来也算是熬着资历成了四品要员。 虽不算是个绝对贤明警慧之人,但是按部就班,毕竟是昔日狄仁杰座下,纵然对长月的女子身份不满,却也不会出什么过于因私害公之事。 进士科则不同。进士科由王鉷主持,他是李林甫的人。 这也是杨长月先考明经再转场进士的重要原因之一。 因为只要有正当的理由,元惟不会阻拦她离场,而王鉷就不同了。 他明显是“格外关照”杨长月的。 <

> 入场时被他以同考双科和后来进士刁难了一番,还挑起了进士科学子对明经科的不满。 最后被杨长月以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正因她极重进士科故此置后给挡了回去。 几句言辩之间,杨长月就知道,才一入京她便与人结了梁子了。 王鉷。 杨长月本人自然是不会与王鉷有何牵扯的。唯一能解释通的,是因李林甫与九龄公微妙的关系。 另外,当年洛道征粮之事…… 若她没记错,就是王鉷和周子谅负责的。 嗡嗡钟声响起,她悠悠放了笔尖,起身出场。回首看见场内王鉷微妙的神色,与他目光相对,王鉷扯出一抹笑来,缓缓的杨长月也回以一笑。 于是肉眼可见那抹笑容凝固在他的脸上。 暮色昏黄。 门外草木葱葱。 她收回了目光,出场后心情意外的轻松了起来。若王鉷那边老实便罢,若他们敢对考卷做手脚,事情就有的闹了。 场外围了人山人海,遍是前来迎接的亲眷侍从。人群熙熙攘攘,出场的人也是神色千奇百怪。考的好的,雄赳赳气昂昂喜上眉梢,看不好的,垂头丧气宛若斗败公鸡。有人眉飞色舞,有人扼腕叹息,更甚者还有抚柱沉默拭泪。杨长月回头,便看了一副百态图。 她忍不住低头笑了下。倒不是她笑点低,实在是这群生表情包喜人。事实证明,即使是默剧,表情包的喜人也是威力强大。暗暗念了句失礼失礼,她步履轻快的朝正街走去。 顾霜迟带着紫竹已经等候多时,说是张府准备了晚宴诗会等几个学子回去参加。 杨长月有些诧异,“顾师兄来接我?……” 顾霜迟明了她的语意,解释道,“兄长我见过了,已回顾府。” “……”看来顾师兄与家中关系的确……想来是顾家那位长兄没见他人就回去了。 因未放榜,张府只是简简单单办了场家宴。九龄公留她简单问过两句后,便安排他们住下了。 杨长月便回房中去画学子们的表情包去了。毕竟是一件极具意义之事。 翌日清晨,张婉玉师姐穿着一身青色桃花广袖右衽襦裙,说是要出门游玩,唤她一起。 杨长月收拾画卷,自无不应。之前来的匆忙,未几日就入场考试,还未认真看过长安风景。 街头百戏。吹火碎石打铁花水秋千,许多艺人的身手,倒看起来比武林人士还要轻盈矫捷。 路上见到有人街头吹笛,不闻声,但见形制与中原长笛相似,细微之处又有些特别,仿佛西域胡制。再近些细看,吹奏者卷发络腮胡,眉眼深邃,瞳孔泛蓝,果是异域之民。 随着悠长的笛音,金帘掩面的红衣女子探步而出,一边拍着腰间的红鼓,一边转挪轻盈无比的入场,眉眼灵动,神采飞扬。叮叮泠泠的金饰碰撞的细碎声响伴着她的步子,在街头散开。 舞艺既有女子娇媚,又有一种矫健的英气。 每一步,都踩在笛音变动和鼓点之上。潇洒迤逦,言语不尽。 因着这份精湛技艺,杨长月仿佛都听见了随她步履生出的鼓音笛声。一舞罢,周围人群激动鼓掌,看表情已知是一片高声喝彩,杨长月想了想,也自腰间拿出了碎银,借着人群熙攘放入了一旁的布包中。 见她动作,张婉玉只是在她身后抿唇笑。 杨长月挽着她的手,肯定道,“师姐笑我?” 张婉玉眉眼弯弯,“未也。” “师姐定是笑我。” 张婉玉道,“我是看那位姑娘舞艺绝佳。” 杨长月弯着眼睛道,“是吧是吧?” “都迷倒了杨家的小长月。” “……”杨长月正经道,“师姐此言差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位姑娘西凉舞如此超凡,又生的貌美,长月多看看也无妨。” 张婉玉调侃道,“早便知你喜爱美色。” “师姐也生的好看,难道长月不能夸夸吗。”颜控是颜控,又没到三观跟着五官走的地步。 张婉玉顿时脸色一红,“休要胡言乱语,以后不带你出门了。” 杨长月便道,“我长兄好看。”见师姐真有羞怒之色,又悠悠加了一句,“我二兄也好看。” “我也好看。” 张婉玉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倒说说何人不好看?”仿佛在她眼中,就没有丑人似的。 “师姐这就不明白了吧。所谓幽兰高洁,牡丹雍容,寒梅傲骨,芍花灼灼……世物各有风采,

全都好看。” “是全都好看,抑或是长月不看它的不好看?” “啊,那自然是我爱其之美,不足亦然为美。” “若世上断枝残英呢?” “世人有爱断枝残英,便爱其为断枝残英,世人不爱,便因其为断枝残英。” “长月呢?” “这个嘛……视情况而定。”她当然是喜欢人美心善的小哥哥小姐姐了,仅是心善的她也能自己加十二级情人西施滤镜……不过,若这残缺指的是阿萨辛那种…… 就算那位是腿长一米八烈焰红唇美艳大御姐,她也实在心动不来。毕竟现在的情况她还能心疼阿萨辛的话,她就该怀疑自己是否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 爱那种断枝残英,还不如抽空顾影自怜一下自己破落的小身板。 张婉玉有些诧异的望着她,长月眉间郁色只是片刻,她几乎没能抓住,她没有再论后,转话头道,“近日天色甚好,算算日子,青龙寺的樱花应是开了,长月要去看看吗?” “长月听师姐的。”杨长月笑眯眯点头,果断把阿萨辛这个情绪炸弹抛出脑海,抬头问她,“对了,师姐,方才路过的那家,装饰门楣颇为朴素,想来定是位清正廉洁的好官吧。那是哪位大人的府邸?” 牌匾上写了周府。不知是否是她想的那个周府。 张婉玉点点头,感叹道,“的确。那是御史周子谅的府邸。周御史素来两袖清风公正廉明,父亲也颇为欣赏。” “对了,去年不正是他前往江南征粮了吗?我记得长月随船去洛道了,莫非你没见到他?” 杨长月讪讪一笑,委婉道,“毕竟当时借光太白先生。” 张婉玉当即意会。是太白先生的话,大概根本不屑于引荐刷脸这种套路。 这就很正常。 “无妨。过段日子放榜时你定能见到了。” “师姐误会了。长月也就是随口问问。听说周御史还有个儿子?” “是啊。叫周遂,你如何知道的?” 杨长月道,“之前在忆盈楼见过一面。” “怎么?莫非长月你……” 杨长月一看便知她的心意,果断挽着她笑眯眯开口,“他不及师姐的好看。”所以她肯定搞不出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事。话说回来,她一个九岁虚十岁的小姑娘,你怎么会觉得她能心动出一见钟情式爱情? 回神想想,周遂倒是浓眉大眼,但那一身败家又不大灵光的气质明显成不了颜控的菜。 张婉玉顿时语噎,说不出下一句揶揄的话。“走啦走啦。” “你又如何记下他了?” “因长月听忆盈楼下姐姐说他常常出入,还以为他很有钱来着。”但方才一看他家门户,朴质沉严,明显如此心性的周子谅绝不会是个能放纵他儿子在千里之外的江南挥金如土的人。 “周御史家风严谨,素以清正出名,御史大人节俭,那位周公子与其父性似。虽闻好雅乐,时常往来忆盈楼,却并无奢侈挥霍之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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