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锦靠着房门想要听着外面的动静,可不管怎么听,门外都丝毫没有声响,十分安静。 极致的寂静下,她又若隐若无的听见了隔壁房间传来女人的轻声哭泣声。 黑暗中,她摸索着走到靠墙处,贴着耳朵,可还没来得及仔细听清楚,就被细弱的开门声所打断了。 她顺着光亮跑到门口,见果真是凌云后才松了气。 瞧着未来主母快要扑到自己身上时,凌云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避开,他可不敢与未来主母有过多接触,除非是想进小黑屋了。 想起小黑屋,他不自觉抖了抖。 宋时锦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她跑到门口,扒着门沿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危险后,才回到凌云身旁,很有分寸的没有多余动作,只是急切地压低声音道:“快去救公子,他们应当是去了主厅。” 任由着宋时锦急红了眼,凌云有些不忍心,但他却不能说实话,只是朝她拱拱手说道:“主子那边自会有他人相救,属下只负责保护您的安全,请您先跟属下走。” 宋时锦没在意称呼问题,只是抓住了话中的重点,那就是黎宴那边已经有人赶过去了。 蓦然间,宋时锦松了口气,他们不会单单为了自己放弃他们主子,既然凌云说了有人去救,就必然不会作假。 那么她自己就更不能再在此地浪费时间,得尽快离开,不能给营救过程添任何麻烦,若是优柔寡断反而还会给黎宴他们惹下麻烦。 “劳烦你了。”她迅速冷静下来,朝凌云点头致谢,“那我们走吧。” 凌云被她的快速变脸下了一大跳,有一瞬间他都在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想救出自家主子,不然为何突然就变得云淡风轻起来。 不过时间不等人,他来不及多想,还是带着宋时锦悄无声息地往外走。 其实这寨子里的大部分人都已被处理干净,留下的马贼也只是为了做做样子而已,不然就白费了主子这一片真心了。 寨子里,凌云带着宋时锦小心翼翼躲过“戒备森严”的几处,越过瘫倒在地的马贼,七拐八转后,来到了寨子后山。 凌云先做示范快速跳过了那座被他击垮的高墙,正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带着未来主母过来时,就见她已经自己翻了过来。 宋时锦不知道自己失忆前有没有翻过墙,但今天的墙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比较矮的缘故,她翻得格外顺手。 “走吧。”宋时锦拍了拍手心的灰尘,虽说出了寨子,但毕竟还在山寨附近,总是不安全的,还得快速撤离。 她见没有回应,于是看向好似有些惊讶的凌云,不明所以,又叫了他一声,两人才快速地离开了原地。 到达约定地点,宋时锦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的黎宴。 虽然都是一袭黑衣,但那人却在人群中显得格外耀眼,挺拔的身姿被光影无限拉长,似谪仙人坠入凡间,难掩贵气。 此时天色渐晚,落日的余晖也渐渐隐去,在见到宋时锦那一刻,黎宴的心才算彻底放了下来。 虽说不会出什么意外,但他还是莫名的有些怕,怕有个什么万一。 玄衣卫见来了人也都迅速的隐了身,不一会便消失在原地。 宋时锦快速跑了过去,在他面前停下,目光欣喜,从头到尾将他打量一边,“公子无事便好……”可下一瞬她就瞪大了双眼,看着他血肉模糊的小臂,宋时锦有些失声,“你” 黎宴将手臂藏于身,露出了一个在宋时锦看来极为苍白的笑容,他轻声道:“我没事。” 他越发如此般平静,宋时锦就越发心急。 “你受伤了?”她抓起黎宴的手臂,错开了那大片面积的血痕处,伤口便直|挺挺的摆在了宋时锦面前。 似是时间久了,止血的药粉就那样随意的撒在伤口处,虽止住了血,但刀口处血肉外翻,与衣物都有些粘连,伤口很长很深,竟露出了森森白骨,光看就能想象到当事人该有多么的痛。 “皮外伤而已,没事的,等进城了再叫大夫包扎一下。” 这也叫没事?那怎么样才算有事? 宋时锦咬牙,但也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是自己造成的。 见她这副模样,黎宴勾唇,但声音却带有妥协之意,“谢之惟不在,凌云他们也不会医术,好在马车上有医药箱,我自己可以先稍稍处理下伤口。” 说罢,便慢慢抽出手臂,他此次十分果断,转身就走,上了马车后,他轻笑了一声。 将医疗箱取出,打开后挑出了一件铜棕色的小瓷瓶,瓶身光泽细腻,在他的指尖流转时更衬得手指光洁无暇。 <
r> 黎宴随意地转着药瓶,对自己的伤口并不在意。 他在赌,赌宋时锦会不会心软。 若是心软了,那此次计划便成功了。 若是没有心软…… 黎宴将瓶子握住,用指腹细细地摩擦着,微微垂眸。 不,她一定会心软,这也是他此番设局的依据。 唯一的不确定,就是看阿时得纠结多久了。 药瓶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黎宴手中,他看了眼右臂的伤口,“啧”了一声,似是有些嫌弃。 可当听到马车外的动静时,黎宴眼底的笑意渐深,在宋时锦掀开车帘进来的那一瞬,他转移视线盯着手里的药瓶,做出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好似无从下手般。 见宋时锦坐在了自己对面,他先状作惊讶了一瞬,随后带有希冀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宋时锦将手中用水囊中净水浸湿的手帕放在一边,又接过了黎宴手中的药瓶,问道:“是这瓶吗?” 得到肯定答案后,宋时锦从医药箱中翻出小剪,边剪着黎宴伤口上粘着的衣物边认真说道:“公子,您是因为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也没有理由抛下您。” 黎宴暗自勾唇,用手段去绑架一个道德感极高的人,可真是卑劣啊。 “疼吗?”宋时锦的手虽然很稳,但要拨开伤口上的衣物,总是要牵扯到伤口。 良久,黎宴才回了一个“嗯”字。 宋时锦手一顿,她抬头望他,见他唇色发白,额头上似是还冒有虚汗,下意识说道:“再忍忍,马上就好。” 她将黎宴半边袖子全都剪了下来,让伤口完全暴露出来,整个小臂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宋时锦抿唇,但却没有慌乱,她拿起手帕,将伤口附近的血渍慢慢擦拭干净,把药瓶中的药粉细细的洒在伤口上,再从医药箱内拿出纱布,轻轻地包裹起来。 “我也不会处理这些,尽量包得松一些,应该能让药粉更好的吸收,也便于通风,不过还是得尽快让医师来诊治。” 打完最后的结,宋时锦才松了一口气,她抬起头,就见黎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她大方地回了一个微笑,随后便低下头整理着沾了血迹地帕子,将医药箱收拾好放在一旁。 “公子。”宋时锦再次抬头看着他,“虽然有些无礼,但我想说几句话。” 她扯起笑容,“要是您痊愈了,我能否” 宋时锦的话顿住了。 她对面的黎宴从桌下的暗间取出一件绛紫色纹阴纹锦缎外袍,随后便艰难地褪下自己身上残破地玄色外袍,褪到一半就听见了宋时锦地声音,他看向她,目露疑惑。 容貌精致绝决的男子衣衫半褪,虽里面还着有中衣,但由于单手不方便,扯得中衣的领口也微微敞开,露出一段线条分明的锁骨。 宋时锦移开目光,不让自己显得失礼,但又想起自己理应照顾着受伤不便的黎宴,沉默了一瞬,还是坐在了他的右侧,伸出手帮着他将右边的半截袖子褪下。 嗯,这是她的职责所在。 待帮着他将新的外袍穿戴整齐后,宋时锦刚想继续自己还没说完的话语,马车突然的颠簸,让她不自觉的向左方靠去。 眼看着要挨住黎宴那受伤的右臂,她硬生生的侧了下身子,整个人便直直扑进了黎宴的怀里,右手也无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腰。 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后,宋时锦快速收回胳膊坐端坐正,低着头闷闷地说了声“抱歉。” “无碍。”黎宴心情不错,说话声都翘着些许弧度。 不过宋时锦没有却没有注意到,为了缓解不自在,她只能呆滞般重复之前自己相好的说辞,“公子,我想” “我答应你。”黎宴看向她,目光温柔。 可她还没有说完。 宋时锦欲言又止,他真的明白自己想说什么吗? “不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当然我们也可以立下字据。”黎宴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说,“你热爱自由,不甘拘泥于束缚,我都明白,所以也知道你在犹豫什么。” “但是阿时,你不要怕,在我这儿,我向你保证,你会拥有绝对的自由。” 宋时锦猛地抬头,呼吸有些许急促,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由衷的笑了。 他竟然知道,他知道自己所渴求的是什么。 突然间,宋时锦释怀了,她也许真的可以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