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宴环着宋时锦慢悠悠地骑着马走在道上,神色慵懒放松,好似出来秋游一般,连同周围凶神恶煞的土匪都成了他们的护卫。 刀疤脸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目光凶狠,啐骂了一句,发泄着自己的不满:“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一样。”说罢便在宋时锦他们的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 马儿受到刺激,引颈嘶鸣,不受控制般向前奔去,引得身后的马贼们发出愚弄讥笑的声音。 刀疤脸目光紧盯着宋时锦他们,侧头又沉声叫道:“小六、小七,你俩带几个人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埋伏。” 这富家公子的出现还是有些不太对劲。 小六、小七听到他的话瞬间投来佩服的目光,溜须拍马道:“还是五哥思虑周全啊,小弟佩服。” 虽然是恭维之语,但明显刀疤脸很是受用,笑得脸上的横肉都在乱窜,他瞧着宋时锦两人远去的背影笑意渐收,朝后大喊一声,“其余人跟上。”率先打马直上。 前方的黎宴镇定自若地拉着缰绳,稳住马匹的同时轻声问着怀里的宋时锦,“没事吧?” 宋时锦摇了摇头,她被黎宴紧紧护在怀中,完全没感受到颠簸晃动。 他的胳膊从自己两侧腰身穿过,随着马儿奔跑无意识的沿着自己的腰线来回摩擦着,有些痒,但现下她却没有丝毫旖旎的想法。 宋时锦转头,扭了扭身,沿着黎宴的胳膊上方朝后看去,本应离得有些远的马贼已然赶了上来。宋时锦转过身,看来是没有机会逃了。 “别乱动。”黎宴箍住她的腰身,不让她乱动。 宋时锦察觉到身后的僵硬,她微微抿唇,“哦”了一声,便不再动弹。 察觉到她的不安,黎宴低头,贴着她的耳根说道:“别担心,凌云见我不在很快就会找过来。” 感受到耳边温热的气息,宋时锦不自觉缩了缩脖子,温软的触感落在她的耳尖,两人身形都僵硬了一下。 “抱歉。”良久,黎宴像是才反应过来,坐直了身体,语气中带有浓重的歉意,但他唇角却微微上挑,眼神讳莫如深。 宋时锦想摸摸那灼热发烫的耳尖,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她轻吐一口气,意外而已,不应该太过于在意。 马蹄声渐进,刀疤脸他们继续将两人团团围住。 刀疤脸目露讥讽,流气地说着浑话:“小娘子,爷今天就教你一个道理,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是靠不住的,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他都没能带着你逃出去,跟着他有什么好的?乖乖入我们山寨,爷保你衣食无忧。” “五哥威武!” “哈哈哈……” “……” 同行的人都高举着刀戟欢呼,眼神肆虐的在两人身上打量着,时不时发出揶揄的笑声。 宋时锦听罢随即皱眉,语气不悦:“你们好吵。” 少女的声音清亮婉转,带着些怒火,第一次见她开口,听得刀疤脸越发心痒痒,倒也不介意她所说的话,只是继续说道: “小娘子,这男人不中用还要你来维护,倒不如跟了我们,哈哈哈……” 笑声越发放肆,宋时锦冷哼一声,不想理会。 “别置气。” 黎宴清冷低沉的声音传入她耳中,让她莫名想起了刚才那个不小心的触感,心思飘得远了自然也就没能听清他接下来的喃喃自语: “毕竟他们活不久了……” 一群人没走多久,小六、小七就带着人回来了,他们朝着刀疤脸摇了摇头表示没见到埋伏,刀疤脸这才放心,给了他们一个眼神。 “吁~”一群人勒住缰绳,顺便将宋时锦他们的马也逼停在原地。 “对不住了小娘子。” 小六翻身下马来到宋时锦他们马旁,小七则驾着马上前准备动手。 在宋时锦疑惑的目光中,黎宴直接朝着小七伸手道;“我们自己来。” 看着黎宴幽深的眼神,小七鬼使神差的将黑色的布巾交给他,收回手后他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心虚地看向刀疤脸。 刀疤脸见状顿时火冒三丈。 没用的东西。 狠狠瞪了他一眼。 小七为避其怒火立马上马躲在了人群之后,颇有掩耳盗铃之势。 见黎宴拿着布巾,宋时锦瞬间恍然大悟,她的目光一一掠过刀疤脸他们,看来那些马贼还挺有防范意识,知道隐藏自己山寨的位置。 她顺从的任由黎宴围着自己的双眼,失去光亮的一瞬间让她的感官无限放大,触觉就变得十分敏感。 <
> 他的指腹划过她的眉眼,一阵阵酥麻感席卷全身,黎宴将布巾的结打好才提醒她,“好了。” 在宋时锦点头的过程中他快速的给自己也蒙上了眼,将缰绳扔下马。 宋时锦没了之前抓住的缰绳,便摸索着扶上了马鞍,在她扶稳的瞬间,黎宴的手也附了上去。 “走吧。” 等小六拾起缰绳拉着马走了几步后,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听他的? 小六回头看了一眼,不免有些嘀咕,马背上的男女虽围着黑布巾遮住了半张脸,但难掩贵气,两人都生得极好,真的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吗? 他摇了摇头,不管了,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再怎么样也怪罪不到不到他的身上,还有五哥撑着呢。 不过那小娘子长得真好看! 那公子?细皮嫩肉的,虽说眼神冷了点,但寨子里还真有喜欢这种类型的。 现在听话点也没什么,要是他俩真的能在寨子里立足,能在寨主面前说几句话,看在现在自己没有为难他们的交情上,也能帮自己在寨主面前美言几句吧? 小六想得很好,甚至都咧嘴无声的笑了出来。 通往寨子的路蜿蜒曲折,宋时锦刚开始还在暗记着方位与距离,可没一会就已是晕头转向的了。 看来这建寨之人实力莫测,并不像刀疤脸这般喜形于色、头脑简单的。 宋时锦皱眉,他们真的能获救并且顺利逃出去吗? 她下意思攥紧了马鞍,没曾想手背上附着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不痛,但似乎也传达着某种心情。 是黎宴。 他也在担忧吗? 宋时锦抿唇,还是连累他了。 周围的嘈杂声越来越大,随着开门的声音响起,宋时锦明白,他们这是已经入了寨子了。 “大哥他们呢?” 刀疤脸愉悦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大哥? 宋时锦默念着,这人莫非就是寨主? 她刚想仔细听,黎宴就伸手解开了她围着的布巾,恢复光明的一瞬,她也看到了刀疤脸将马的缰绳交予专门喂养马匹的小弟。 “大哥他们在接待宫里来的贵人,五哥要不先等等?” 刀疤脸闻言瞬间拉下了脸,每次这种事情都不叫他,让他总感觉自己只是个外人,这才是他急于表现的原因,只有这样他才能参与到寨子里的核心事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仅仅打个杂,显得可有可无。 他沉默片刻,顿时没了刚进寨子邀功的激奋,瞬间泄了气,见他俩取下了遮眼的黑布也没有动怒,只是随意指使着身后的人,有些烦躁的说道:“将他俩先关到暗间,等大哥他们忙完了再说。” 两人被领到暗间,在进入的那一瞬,宋时锦看了眼隔壁,她似乎听到了女子的哭声。 随着大门关闭,最后一丝光亮也渐渐退却,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宋时锦竟没有感觉到任何恐惧。 许是木已成舟,她倒是不紧张了。 反而摸着墙走到方才听到声响的那个位置,耳朵贴住墙壁,想要验证一下。 她敲了敲墙,随后皱起了眉头。 奇怪,怎么一点声音都没了? “你刚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她看不见黎宴的方位,只能按着记忆朝着之前他站立的方向望去。 “没有。”耳边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她吓得一个激灵。 这人怎么走路没有声音? 借着黑暗,她瞪了一眼黎宴,反正他也看不见。 谁知黎宴轻笑一声,像是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宋时锦不可思议的又瞪了他一眼,见他这下没什么反应后,才松了一口气。 觉得方才他笑肯定是因为脑子有事不太好使,指不定有什么隐疾。 不然,正常人家公子怎么会跟着她来这种地方? 想及此,宋时锦又有些愧疚,虽然黎宴说是凌云会来救他们,可万一呢? 万一他找不到此处?万一他找到了却敌众我寡,反而又搭上了一条性命。 就在宋时锦陷入自责中时,黎宴好似察觉到了般扶住她的胳膊,轻声安慰道:“不必想那么多,是我自愿跟过来的,与你无关。” 明显是一句表露心迹的话语,但此时宋时锦的注意力却没在这上面。 她竟然敏锐地察觉到了黎宴扶住她胳膊的手些发抖。 之前在马背上蒙住双眼后,黎宴的整个身体也
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而且握着自己双手的力道也十分之紧。 她原以为是与自己挨得近了所产生的反应,但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应并非如此。 难不成他 怕黑? “你”宋时锦似是已经认定了这种可能,她当下便扶住黎宴的胳膊,带着他往自己身边靠拢。 黎宴见状苦笑一声:“你发现了呀?也是,你这么聪慧。” 他朝着宋时锦的方向又靠了靠,声音竟然有些喑哑颤抖,甚至带有自嘲之意:“从小留下的阴影,还是给你添麻烦了。” 宋时锦虽然认识他不久,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的他,心底莫名的有些心疼。 好端端的一个贵公子竟也有幼时那挥之不去的梦魇吗? 她扶着黎宴慢慢坐下,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胳膊穿过脖颈搭在他的另一边肩头,轻轻地拍着,给他依靠。 “公子,你并没有给我添麻烦,反而因为你在,我才没有太过于恐惧,也是因为你,才给了我希望。” 宋时锦的声音格外温柔,伴随着身上传来清新的香气,黑暗中的黎宴微微勾唇。 他是惧怕黑暗不假,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段压抑暗沉的经历虽说像刺般一直哽在心头,但他是完全可以掌握的,有些人有些事对他来说已是无足轻重。 但适当的示弱确实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秉性:疯狂、残忍、偏执、决绝。 但他对阿时的心却是真的,这是他黎宴的爱。 既然现在的自己会让她心疼,那他就可以变成这样,一个她喜欢的样子,哪怕不是真实的自己。 阿时属于她自己,但他却可以属于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