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缎帘子晃了一晃,挡住了宋如墨的背影。
宋如锦愣了好一会儿。
她也没说什么啊,为了照顾宋如墨的情绪,还特意避开谈论昌宁伯府的败落。宋如墨为什么要甩脸子给她看啊?
系统说:“你四妹妹敏感多思,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戳到她的肺管子……”
这时采苹端着刚煮好的茶过来,道:“姑娘,您要的茶来了。”
“不喝了。”宋如锦褪下外裳上床,“把灯灭了,我要睡了。”
采苹便把茶壶茶碗收好,替宋如锦放下了床前的帐子,吹灭了蜡烛,最后掩上门。
屋子里黑乎乎的一片,寂静无声。宋如锦忽然又不困了,她睁眼望着暗沉沉的帐顶,委屈巴巴地和系统说:“我一点都不喜欢四妹妹……她总是这样动不动翻脸,一点都不好相处。”
系统安慰她:“不是你的错……你也没必要讨好每个人。”
隔日晚膳后,周嬷嬷悄悄同刘氏道:“夫人,秦楚娘和她那个哥儿不见了。”
刘氏不由皱起眉:“什么叫不见了?”
“庄子上的人说,已经有月余不曾看见他们俩了,见有人来找,才去秦氏住的那间屋子敲门——门锁着,怎么喊也没人应声儿,便拿斧头把门砸开了。里头竟一个人都没有,桌椅上还落着灰,可见早就人去楼空了。”
刘氏不禁奇了:“他们孤儿寡母能跑到哪里去?”
周嬷嬷道:“想来是听闻了什么风声,知道大老爷已经势倒了,怕您跟她翻旧账,就急急忙忙地远走高飞了。”因宋怀远已被褫夺了爵位,所以如今侯府的下人们不再管他叫“侯爷”,都称他为“大老爷”。
刘氏冷哼一声,说:“算她识相。”
很快到了元日,又是一年新岁。
元月走亲戚。昌宁伯夫人甘氏带着几件金玉首饰来忠勤侯府,指明了这些首饰都是送给宋如墨的。
历来新年走亲访友,送贺礼都是送给管家的主母,主母收到之后,再斟酌着分给一家人。讲礼数的人家会给阖府上下备礼,再不济也要拣几个小辈面面俱到地送了,总之没有单独送给一个人的规矩。
刘氏也知道,甘氏这么做,不就是怕她贪了这点首饰,不分给宋如墨吗?当真出身不显,干什么都一副斤斤计较的小家子气。
再说了,这些粗制滥造的首饰刘氏还真看不上,便十分乐意给甘氏这个面子,吩咐道:“去,把这些首饰给墨姐儿送去。”
宋如墨收到了首饰,才知道甘氏来了,连忙赶到刘氏这儿来。先拜谢了适才那几样首饰,又祝愿甘氏新岁诸事如意,最后踌躇了好一会儿,方道:“我有几句话……想同外祖母单独说说。”
刘氏挑起眉梢,道:“隔壁的次间空着,你们有什么话去那儿说吧。”
甘氏便拉着宋如墨去了隔壁。
刘氏对周嬷嬷使了个眼色,周嬷嬷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悄无声息地绕到次间后头的菱格花窗下头。
过了小半个时辰,宋如墨低垂着眉眼出来了,甘氏犹在谆谆叮嘱她:“可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宋如墨“嗯”了一声,声音微不可闻。
甘氏又去瞧了瞧宋衡。待她走了,刘氏才漫不经心地问道:“都说了些什么?”
周嬷嬷慢慢道来:“先是说了陈姨娘的病情,四姑娘说陈姨娘像是不太好了,求甘夫人给她带点续命的好药材来,甘夫人也答应了。然后四姑娘就说起了自己的亲事……她说她不想嫁给翰林院的吴学士,她心中另有所属……是昌宁伯府的四公子。”
刘氏不由笑了:“墨姐儿竟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甘氏怎么说?”
“甘氏说什么也不同意,说自己家里那个陈四爷没什么能耐,读得不好,又不曾在朝为官,半点都比不得吴学士。还骂四姑娘不识好歹,辜负了大老爷给她挑的好亲事。”
刘氏点点头。陈四公子是昌宁伯府长房所出,名义上和甘氏是祖孙,实际上一点血脉关系都没有。为人又不求上进,也难怪甘氏不肯把外孙女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