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口干舌燥,揉着发疼的脑袋,昨晚前期还喝的有来有往,谁知道后面华子那家伙犯了浑,他不跟袁淼喝,隆山是都不跟喝,他就抓住我一个人猛喝,当时我也喝迷糊了,两个估计把剩下的白酒都包圆了。
我坐起来找水喝,华子还睡的打呼噜,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这个点在农村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是很晚,今天还一堆事,想想就脑袋更疼了。
推门出去的时候,看到袁淼已经坐在冷棚前的木板凳上,隆山则像是他的贴身保镖似的,规规矩矩地站在他的一旁,隐约听到袁淼和倩倩正在交谈,看到我出来了,他们不知道什么话题就停止。
“早!”
我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走进灵棚中,看到倩倩一袭丧衣半跪半坐在地上,眼窝通红一片,眼圈则是青黑色的,看来她昨晚为自己的母亲守灵,怕是彻夜没有合眼。
本来想要劝上几嘴,但一想也没什么用,当时华子也劝过我不要难过,说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死不能复生,让我节哀顺变的话,我记得非常清楚,自己觉得很烦,只是想要独自静一静。
把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我就清了清嗓子说:“倩倩,我们昨晚跟袁老先生商量了,决定让你母亲今天下葬,昨晚实在喝的太多了,后来就喝蒙了,忘了跟你说一声了。”
“飞哥,你说了,但你可能真的喝多了给忘。”倩倩的嗓子都是哑的,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在跟我说话
。
我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看她,又看向袁淼师徒两人。
袁淼对着我说:“大飞,我又跟姑娘说了,她也同意了,谁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可能释怀的,但是老话说的好,死者要入土为安,你去找些人来,我们这就抬着棺去下葬。”
我昨晚就觉得太急了,但是当时喝了酒,不管怎么说都有点酒后下决定的冲动,最主要觉得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埋哪里啊?”我就问他。
袁淼笑道:“自然是埋你母亲的坟中。”
“啊?”
我一度因为是自己听错了,下意识掏了掏耳朵,再问他一遍,得到的答案就是自己听到的那个,他要把倩倩的母亲,埋进我老娘给即将腾开的废弃墓坑中,这已经不是见所未见,而是闻所未闻的怪事。
对于墓葬风水,我知道的确实很有限,尤其是跟袁淼这样的专业人士相比,那简直就是不值一提,但最基本的常识,自己还是略知一二的。
一个地方不管是风水再怎么好,首次葬入死者,按照风水学来讲的话,那就开始福泽后辈儿孙,可是再度打开墓中的风水之气就彻底泄掉,就是宝穴也会成为死雪,绝无可能再重复利用的可能性。
听了我的理解后,袁淼则是摇着头说:“非也非也,好的墓穴是可以重复使用的,不要说我们普通人,就是那历史上的王侯将相也会行如此之事,一旦发现风水宝穴,他们大部分的行为更加极端一些,采用的鸠占鹊巢的方式,
把原本的死者直接丢出去,陪葬品一并收下,你居然还觉得这个很稀罕?”
我怼的哑口无言,确实自己也听过类似的风言碎语,但那都是说的一些大型陵墓,压根就没有往像自己这样的普通人身上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袁老先生,照您的话来听,我老娘的墓是个绝佳的好墓?”
被我这么一问,袁淼就迟疑了一下,不过旋即就说:“那是自然,我昨晚听你说了坟墓的位置,让我这徒弟出去看了一趟,他回来告诉我详细的情况后,我就明白绝对是可以重复利用的,别的我不敢说,就是在十里八乡的地方,你母亲所葬的位置,就是最好的风水宝穴,估摸着也是一位风水高人给她选的墓,别说才埋了两三年,就是再用上个几百年都不是问题,你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好了你这朋友,你说呢?”
说到老娘所葬的地方,那还是她身前自己选的,她告诉我只要她自己不到花甲之年而死,就不能和我父亲合葬,就要埋在村东头距离那棵老柳树三百步外的荒地中,我自然是遵照老娘的说法去做的。
当时,老娘还说,要以木桩开土,下挖两米九,墓地铺细沙,封墓的时候也同样以细沙盖顶,最后在夯土覆盖,这些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既然我老娘自己选的墓是个宝地,为什么还要迁坟合葬,或者说这么好的地方,那直接把我老爹挖出来葬到这边不是更好,反正都
是合葬。
袁淼的几句话就把我堵的连话都说不出,他说第一我老爹是埋进祖坟的(我昨晚告诉他的),不管是生者还是死者都讲究个认祖归宗,第二如果我老爹埋进老娘的墓中,那不仅仅属于另立坟头那么简单,还有点上门女婿的意思,所以万万不能这样做。
我明白过来之后,便跑回屋子里边叫华子起来,这家伙比我喝的还多,坐起来一个劲就叫嚷着头疼欲裂,说他今天是肯定不行了,做什么都只能是我们去做了,他必须要再睡上一个上午。
这个我自然不能依着他,毕竟自己离开村子好几年,人脉关系都不在这边,他即便在村里不怎么样,总也能找到几个人,而且我跟他说了,我会付钱的,一个人过来帮忙就给一千块钱,完事后立马现结。
华子这才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叫回来八个年轻力壮的中年人,有些面孔还非常的熟悉,倒不是因为都是一个村的,而是最近见过的,后来一回想之前打我们的人也在其中。
当然,我并没有点破,他们也好像是没事儿人似的,大家各取所需,他们赚他们的工钱,我用他们的劳动力,毕竟今天的事情挺多的。
我给他们发了烟之后,便开始布置起来,先是把我老娘的坟给扒开,将里边的棺材启出来,与此同时也要把祖坟老爹的坟头刨开,等到老娘的棺材抬过去,直接以男左女右的摆放顺序并排下葬。
在老娘棺材抬离原本的墓坑时候,这边
倩倩母亲的棺材也一并起棺,到时候葬入我老娘空出的墓坑就行。
这说起来是有些繁琐,但是操作起来并不难,毕竟一千块钱在那里摆着,这都够村里人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八个中年人一商量,一半去挖老娘的坟,剩下的一半就到我家祖坟去挖开老爹的坟。
由我带着他们过去,先指了距离村子较近的老娘的坟头,又带着另外四个到了半公里以外祖坟,主要是给他们准确的位置,别把我爷爷甚至更老的祖宗给刨出来。
我让华子留在祖坟“监工”,自己则是跑到了老娘的坟那边,毕竟这边起一口棺材出来,还要下葬一口,除了把棺材弄上来之外,还要保证不能让墓给塌了,否则再重新清理墓坑,那时间估计一上午都做不完。
老娘的坟头长满了野草,要不是前面放着我用砖头搭建的一个用来供奉的小供台的话,那基本就是个土包,自己从给她老人家下葬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站在坟头想想确实挺不孝的,一门心思做生意,期盼着赚大钱可以早点结婚。
现在好了,女朋友也跑了,生意也赔的一塌糊涂,自己落魄了才回来看老娘,估计冥冥之中就是有天意,该让我这样不肖子孙有此一劫。
不由地开始回忆起老娘生前辛苦把自己拉扯这么大,一幕幕都浮现在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布满了脸颊,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看着老娘的坟被刨开,那口我亲手买的松木棺材,再度出现在我的视线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