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沈夫人身体抱恙,沈老爷关心照顾爱妻没能腾出功夫,索性免了早茶。
两人按理说要去守灵堂,陆枝是新妇,沈夫人却命令制止她靠近灵堂。
至于沈渊朔,他去与不去,府中人并不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回去的路上,陆枝时不时瞥向并肩而行的男人,眼尾蓄着欲言又止。
沈渊朔下垂的眼尾上钩,自眼尾流泻明晃晃的笑意:“阿枝可要同我说些什么?”
既然他开口问了,陆枝硬着头皮组织好语言说了:“我想去看看我阿姐。”
梦中黑脸男同她说的,陆枝记得一清二楚,但冥冥之中她有种预感,陆月快要死了。
她要快些见到阿姐,或许见到阿姐后梦中发生的事就有了解释。
沈渊朔并没有第一时间应下。
陆月被软禁在枝月阁,表面是沈夫人下的令,实则真正的幕后号令者是沈府主人沈老爷。
二房生不出孩子,沈祖父去世前便将家主一位传给了沈老爷,不希望看到沈家香火在他手中断了。
沈渊朔不敢肯定沈老爷会同意,他不忍心看喜欢了十几年的妻子失落,沉吟几秒含糊地开口:“我帮你问问,至于能不能我现在也没个准话。”
知道他要听爹和娘的话,陆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笑着颔首。
能见到陆月最好,实在见不到陆枝也不甚在意。
说来也奇怪,自从成亲前夜失眠后,她对陆府的归属感越来越淡,甚至打心底开始排斥陆府,即使排斥感不强。
陆枝偏头扫了眼走在身侧的沈渊朔,心里感慨,要不是沈府有沈渊朔的存在,她恐怕压不住油然而生的不安。
沈渊朔撑着伞,眼神喝退上前的侍女小厮。
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紧伞棍,油纸伞伞面铺满薄薄一层的雪。冷风徐来,他微不可察地倾斜打伞,脚下超前快步走了几步,挡住冷风的同时不让她毛绒绒的斗篷沾染半分风雪。
去大音寺这事,两人都没忘。
既然早茶不用敬,两人回到院落内坐了会儿,用完早膳后就商量行程。
大音寺需要出城,一来一往也不需要太长时间,一天即可。
陆枝坐在床上不自觉凑近沈渊朔,屋内火炭烧得足,暖洋洋热乎乎的。
他倒是极享受陆枝的亲近,毫不客气地大手一揽将人一把搂在怀中。
“已经命人下去备马车了”,他漫不经心地说道,边说大手边把玩陆枝纤细的手指,“唔,爹和娘那里我也命人去了,阿枝路上会不会饿——”
瞧他絮絮叨叨怕是没完没了了,陆枝忙拂开他不断摩挲指腹的手指,抬手捂住他的嘴。
被猝不及防地打断,沈渊朔眉眼携着宠溺的无奈,泄愤似地张嘴含住她的指尖在贝齿间轻轻啃咬,嘴中含糊其辞地抱怨:“你还嫌弃上我了,我这都是为了谁?”
没在暖和舒适的房中多待,重新披上厚厚的斗篷,陆枝一手捧着手炉,一手被他紧紧握住地朝沈府大门走去。
路上,陆枝在路过一处略显荒废的院落时,猛然听到悉悉簌簌的呜咽声。
“是自博叔。”
沈自博,沈家二房。
陆枝淡淡应声,没往心里去,全然认为他在伤感子嗣一无所出。
踩着凳子上了马车,车内配备有软凳和小桌。桌上小小的暖炉烧得旺,车内倒是比外头热上许多,陆枝刚坐下没多久鼻尖就沁出薄薄的细密汗珠。
马车摇摇晃晃出了城,街道的热闹熙攘渐渐远处,肃肃的冷风吹起帷幔一角,陆枝微微偏头恰好能看到飞速倒退的高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