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从心口蔓延全身,喻长行愣在原地,轻巧的几个字反复叩在他心上,回荡着喻从意甚至称得上悦耳的声音。
什么叫能找到更像他的徒弟?
什么叫师父不必再叫了?
“师父,您什么意思?”
“我们师徒二人恩断义绝,听不懂吗?”
喻从意面无表情地将手彻底收回。她认出这里是沈择赢的卧房,强忍住身上的不适,撑起身体下了床。
喻长行下意识想扶她,被一掌拍开。
他眼睁睁看着喻从意苍白着脸费劲地移动到门口,靠在门栏上。
外面传来阿离的惊呼:“掌门,你怎么出来了!”
“饿了,麻烦你帮我拿点吃的和洗澡用的热水。”
“公子不是在里面吗?您现在该好好休息,有什么事让公子转告我们就是了。”
喻从意若无其事地回到房内,只留下一句:“他走了。”
考虑到喻从意的身体,阿离端了瘦肉粥来,一进门就看到喻长行失魂落魄地跪在床头。
反观掌门,身上披了件外衣坐在餐桌边,连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身后那人分毫。
阿离见状哪有不明白的。
哪里是人走了,分明是死一半了。
他把碗刚放下,喻从意随口道:“把无关的人请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无关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阿离为难地皱起眉头,不断审视两人,没有真的请喻长行出去:“公子还小,哪怕做了错事也是您一手带大的徒弟,掌门何必跟他置气?”
喻从意没说话。
二人显然没有因为阿离的三言两语缓和关系,恰恰相反,令人窒息的氛围愈发沉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喻长行撑着床缓缓站起身。
他跪了太久,膝盖疼得厉害,站起来时险些摔回去。
不过他踉跄两步,还是一瘸一拐走了过来,站在喻从意身后。
“师父,徒弟错了……”
他设想过事态的各种发展,哪怕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师父气急将他打个半死。
但他从未想到,喻从意会如此心狠。
“我没有同你玩笑,喻公子。”喻从意连喝粥的动作都没有停下,“我受不起你的这句师父。”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你也不必被我这不正的上梁影响。”
几句话又叫喻长行红了眼,他颤抖着伸手拉住喻从意的衣摆:
“师父,你别不要我。”
喻从意有一瞬恍然。
她脑中闪过很多画面。
例如,她刚被喻君成捡回去的时候,她生怕自己溺在有家人的温暖里,接受不了再一次被丢弃,刻意地拒绝喻君成投来的善意。
直到两月后的一个雨夜,师父出门未归,她蹲坐在木屋门口,等到天明。
喻君成回来时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如既往地温和笑容:“宝儿怎么坐在这里,快进去。”
那时的喻君成也就是个小少年,但在五岁的喻从意眼中俨然是个大人了。
她鼻子一酸,三两步跳进喻君成的怀里,死死抱住他:
“师父,你别不要我。”
那是她第一次喊师父。
后来她师父还是把她抛下了。
所以说,世间哪有谁会永远“要”谁。
不过早晚。
喻从意正要开口,门外传来脚步声。在三人的注目礼中,沈择赢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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