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现场有片刻的死寂。
燕辞川眼睫颤了颤。
他的思绪难得有些混乱,他本该趁机去探下燕家状况,然而他现在识海中尽是凌清吟方才所说的话。
燕辞川埋首在她雪白的颈间,浓郁的果香萦绕于他的鼻翼,借着长发的遮掩,他微微睁开眼眸,目之所及,却是一点鸽血般的小痣,看着面前的那片雪色,他的喉间无端地有些干涩。
那个陌生的词汇打的他有些措手不及,他难得地有些茫然,冷峻的眉眼间带上了丝丝的无措与烦躁。
妻子这个词于他而言太过陌生,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妻子,就像是燕家主所说一般,他就是个怪物,注定一辈子孤身一人,他并不在乎。
他喜静,最讨厌与人接触。
她却说,她是他的妻子。
燕辞川的心跳有些紊乱,哪怕当初天雷加身,被燕家主亲手毒害之时,他的心绪亦未曾有过这般的起伏,对于他而言,妻子不过是个累赘。
他并不需要。
然而那股浓郁果香却是怯生生地萦绕于他的鼻翼。
燕辞川薄唇紧抿,猩红的眸底浮上了层暗色。
亓官肆亦是瞳孔微缩,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向凌清吟,似乎有些不相信她竟会说出这般的话。
妻子,燕辞川的妻子……
他冷着脸站在原地,面色越发的难看,往日,无论凌清吟对外人再怎么冷漠,看向他时,眸底却总像是缀满了星光。
然而现在,她却是小心翼翼地扶着那个废人,似是生怕他腹部的伤口裂开。
自始至终,她都未曾细看过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个再陌生不过的过路人,这个念头使得他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可笑。
亓官肆深吸了口气,察觉到周围各种打探的目光,他死死地攥着手中的长剑,强压着心底的怒意冷声道,“你是在气我?令我生气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别为了气我说这种话。
“???
凌清吟有些无法理解他的思路,不是他亲口让自己嫁给燕辞川吗?
现在他又在这生什么气?
凌清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不过想到在那中他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奇葩性子,她沉默了片刻,也懒得去猜他的心思。
亓官肆俊朗的面容有片刻的扭
曲,他的眼底爬上了一抹猩红血色,声音似是猝了冰,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你就为了这个废人,你确定要和我一刀两断?!他现在就是个活死人,连走路都要你扶着!”
察觉到落在她肩膀上的力道渐重,凌清吟心底一惊,连忙道,“他才不是废人。”
说完,她不忘夸夸大反派,“他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
亓官肆神色冰冷地看着凌清吟认真的脸,看着她对那个废人的维护,只觉胸口的血气止不住地翻涌。
他有心还想再说什么,然而他的骄傲自尊不许他再做更多的挽留,他的过往不许他向一个女人低头,落在长剑上的指尖微微有些颤抖。
半晌,亓官肆方才冷声道,“你可别后悔!”
凌清吟只低头又检查了遍燕辞川腰间的伤口,确定没有再度撕裂,她方才扶着燕辞川缓缓地走向远处。
别说亓官肆无法接受,那些周围围观的弟子亦是有些震惊,这几人之间的事儿实在是太过出名,随便一个挑出来都是朝圣山的风云人物,因而哪怕他们没有刻意去了解,都偶尔能从其他弟子口中听上一耳朵,甚至还有人以他们为原型写上几本戏折子。
然而无论是哪个版本的八卦,里面的凌清吟都是对亓官肆情深不渝,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
现在她居然为了千俟长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亓官肆面子……他们的眼底闪烁着精光,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几人,生怕漏看了什么细节。
凌晨亦是眉头紧皱,这个凌清吟再搞什么鬼?她怎么没死?
他的心绪飞转,神色阴冷地看着凌清吟扶着那个废人消失在满地的狼藉之中,方才有些不屑地嗤笑了声,“也不知道这个傻子在装什么东西,那个废人不过你姐你不要的垃圾,也就她乐意捡回去当个宝!”
他的话音落下许久,都未能得到凌玖玖的答复,凌晨有些诧异地转过身,却见身旁早已没了她的身影。
凌玖玖死死地咬着唇,她漫无目的地走在满地的狼藉之中,地上的黑灰弄脏了她粉色的裙角。
看着脏污的裙角,凌玖玖无端地有些想哭,听到凌清吟那句话时她本该高兴的……亓官肆生性骄傲不羁,但凡凌清吟说出这般折损他面子的话,以他的性子,他定然不会再搭理她。
哪怕日后她后悔,亓官肆也定然不会再吃回头草。
凌玖玖缓缓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明明凌清吟以后无法再来纠
缠亓官肆,然而想到她那张漂亮到刺眼的脸,想到她亲昵地扶着燕辞川,神采飞扬地说自己是燕辞川的妻子。
她的心底却又有些不是滋味。
她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将燕辞川给让给她……
凌玖玖失魂落魄地走下山去,却觉面前光线一暗,一只手猛地将她扯到了树后,她方要呼救,便见面前之人连忙低声道,“你别出声,我有话问你。”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凌玖玖一愣,直到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她方才放下心来,“你干什么呀!”
却是燕家家主的小儿子,燕回天。
她的眼眶有些酸涩,眼底迅速爬上了层泪光,她吸了吸鼻子,方才小声抱怨道,“燕大哥,你做什么吓我一跳!”
燕回天见状有些无措地皱起眉头,“怎么这就哭了,是不是那个傻子又来招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