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儿有心了。”皇后示意她身旁宫人把那盆牡丹捧到她面前。
凑近见了,皇后叹道:“这绿色的牡丹虽然罕见,可这仲夏时节里还能见到未谢的牡丹才是稀罕。”
谢永贞给皇后娘娘解惑,是用冰降温加遮阳之法延长牡丹花期。
“这法子是你想的?”皇后笑问她道。
谢永贞应“是。”
皇后仔细地瞧了她一眼,谢永贞的打扮是宫女统一式样,梳一高顶髻,上穿绢布狭领长袄,下着长裙。与一旁的宫女不同的便是,那鹤立鸡群俏丽脱俗的容颜。
也难怪元吉对她念念不忘,皇后称赞道:“倒是个钟灵毓秀的小娘子。”
“奴婢谢皇后娘娘夸赞。”谢永贞屈膝行了一礼。
“你叫永贞?”皇后娘娘又问。
“是。”谢永贞又道:“皇后娘娘认得奴婢?”
“元吉曾在本宫面前提起过你。”接着又吩咐身边的宫人,“去坤宁宫把那只白玉绞丝纹镯取来,赠予这小娘子。”
谢永贞又施一礼,“奴婢多谢皇后娘娘。”
她不知道萧元吉曾在皇后面前说了她什么,看皇后娘娘今日对她的态度,应是些好话。
宫人取来镯子后,皇后亲自给她戴上,这赏赐对于宫女来说过于贵重,羡煞旁人。命妇们见此也对她来了些兴趣,忙打听她是谁家的小娘子。这是后话。
至晌午时分贺礼结束,便是皇后的生辰宴席。因是整寿,此次宴席比前头盛大许多,凡朝中六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皆列座,另有外国使臣来贺。
宴席行的是分餐制,先上一盏君山银针,各摆四品坚果、蜜饯、饽饽、酱菜,后热菜如流水般上来,共计三十二品,完了是一品荷叶膳粥,化解油腻,最末品茗杨河春绿①,去去味儿。
以谢永贞的品级,自是入不得席的,她只得伺候太子用餐。
膳毕,萧元吉偷偷问:“永贞,母后今日没难为你吧?”
“没有,皇后娘娘还赏了奴婢礼物。”谢永贞把手上的镯子递给他看。
萧元吉笑道:“这白玉绞丝纹镯是母后刚出嫁时的爱物,你可收好了。还有,你我之间,不必称奴婢。”
谢永贞劝道:“殿下,这不是在东宫,还是得守规矩。”
这话若是旁人听了,定然欢喜。不像谢永贞,只会觉得众目睽睽之下为难。
萧元吉看着她叹道:“永贞,若你能嫁给孤,自是不必有这些规矩了。”
“殿下说笑了。今日凡六品以上官员女眷皆在,可不就是皇上皇后特意替你安排的吗?”明晃晃地借着皇后娘娘的千秋节替太子选妃。
“永贞!”萧元吉自是明白,宴席不过是走个过场,朝中势力交错,太子妃的人选只会是各方势力平衡的结果。
“好了殿下,永贞志不在后宫,您应当晓得。”困于后宫当个妇人可不是谢永贞想要的生活,况且她又不喜欢萧元吉。如今还留在东宫,只是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萧元吉不知该怎么说,现在的他也拿不出能娶她为正妻的承诺。他的妻子,不只是太子妃,更是大魏未来的皇后,是王朝的象征。
谢永贞一无家世,二无功绩,自身还是个道姑。大魏的太子想娶这样一个身份的女子,的确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宴席上依旧觥筹交错,随后谢永贞就找了个理由溜了。皇后的千秋宴,守卫基本调到了后宫。此时正是前朝守卫薄弱之时,时不我待,她呢,要开始办正事了。
从后宫往南直走,到了前朝后再往东,便是渊阁。有东宫的令牌在,一路上畅通无阻。可渊阁,没有圣上的手令或者内阁印鉴是进不去的。
渊阁位于奉天门之东,红窗绿柱。与旁的殿宇用金琉璃瓦不同,它是黑琉璃瓦顶配绿剪边,听闻因黑色主水,以水压火,以保安全。
阁前是一方池,引金水河水流入,池上架一拱形石桥,石桥和池子后头都有守卫。
谢永贞用小石子掷入池中引起响动,放出御猫吸引外面守卫注意,再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迷烟迷倒阁中守卫,而后悄无声息溜进阁中。
但谢永贞此刻并不知道,她的这一切举动都被某人收入眼中。
阁内高亢明爽,清严邃密,看着有六间大小,两层楼高,中间垂挂一“汇流澄鉴”匾额。外人只知这渊阁是藏之所,实则为密阁禁地。②
阁中藏甚多,谢永贞从第一层楼查起,籍分门别类摆放,倒是节省了她的时间。可是从第一层楼查到第二层楼,还是没有她想要的东西,气馁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东西不在渊阁,难不成在内务府?
谢永贞思索着手指轻敲了一下地板。这一敲之下倒是有个新发现,有细微的回声,说明这里面不是实心的。在四周查了一圈后找到机关所在,再捣鼓了一会儿,打开发现是一夹层,可还没等她进去一探究竟。就突然被一人拉住,先捂住口鼻,再双手反扣困住,速度之快,力度之狠,令她不防。
被人捏住手脚的谢永贞只叹自己大意了!本以为那迷香的剂量迷大象也够了,怎还有漏网之鱼?这人走路无声无息,看来内家功法修得在她之上。
谢永贞本想踩那人一脚从后击破,可无奈对方身手在她之上,看出她的意图后,翻转了一下胁住她的姿势,几相交手之下,变成了她在下,那人在上。
躺在地上四肢被压着的谢永贞这时才看清了来人,头戴冠帽,身穿一寸五分小杂花的绯袍,往下一看还佩着块透珠双面工鹦鹉连珠纹白玉佩。观之面如满月,色若春晓,有这样貌的大官还能是谁?姜鸣谦姜少卿呗!
这家伙在她走了后倒胖了些许,为了制住她的活动,整个人这样压在她身上蛮重的。离得这般近,倒是令谢永贞有些羞恼。
姜鸣谦伏在她身上,看着谢永贞由嫩粉变红
的耳朵觉得好笑,她不是挺能耐的,这就害羞了?
天知道他今儿在皇后千秋宴席上瞧见谢永贞在太子身边时有多生气!虽然她穿着一身宫女的服饰,打扮也低调,与他的座席离得也远。但那张曾经朝夕相处过的脸,姜鸣谦根本不会认错。
见她离席,姜鸣谦也便借口更衣跟了出去,只没承想跟到了这渊阁来。见到谢永贞放倒了守门的侍卫后,只觉得不妙,暗自观察,直到她打开阁中夹层的机关,他才出手阻拦。这可是本朝禁地,谢永贞要是真进去了,十个脑袋也不够她砍的。
姜鸣谦拿开捂住谢永贞嘴的手掌,侧脸在她耳边问:“说,你这个小骗子是怎么混进宫的?”
这个小骗子,亏得他把黄册还给她,本意是放她回谢家,没想到她胆大包天混到了宫里。
谢永贞只觉得姜鸣谦的呼吸落在她耳边,怪痒